律例

谢云舒哥哥，还生气呢？

谢云舒颇为闲暇地坐在一旁，手臂撑在桌子上，双手托住下巴，嘴角扬起，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面前之人的举动。

只见那人移开目光，不看那张狡黠的面容，一副故作严肃的样子。似是察觉到谢云舒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饶是暮春时节，还未到达盛夏，他也感觉到有些热，不自觉地看了谢云舒一眼。

意识到对方看了过来，谢云舒连忙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又是连着说了好些好话，可对方就在那里看着自己，倒是从未开口。

谢龙吟板着脸，眼角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过那道窈窕身影。四个月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些，倒是那双眼眸依旧亮得灼人。沉吟片刻，终是开了口。

“修养了半个月，便无声无息地离开。美名其曰，出去散心，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势。”

“一走便是四个月，可谓是长本事了。”

“谢云舒？”

被点名的人不慌不忙地挑眉，突然站起身走向西墙那排书架。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在她湖蓝色的衣袂上投下细碎光斑。

她踮脚抽出一本厚得能砸晕人的册子，“咚”一声摆在案上。尘土在光柱里纷飞，谢龙吟瞧见谢云舒这副架势，眼皮猛地一跳。

册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谢龙吟终于绷不住故作冷漠的姿态，“这是在做什么？”

谢云舒头也不抬，纤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神情专注得仿佛在研读什么绝世秘籍。她慢条斯理地又翻过一页，才悠悠道：

谢云舒哥哥不是嫌我无法无天，长本事了么？

谢云舒我得好好查查暗河的律例，看看还有哪几条没犯过，

她顿了顿，终于抬眼看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谢云舒免得……辜负了龙吟哥哥的期望。

谢龙吟先是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拐着弯地揶揄自己。而谢云舒却是一本正经地翻阅了起来，颇为认真地研读着各条律例。她的指尖点在一行字上，煞有介事地念出声。

谢云舒十日不回，叛逃暗河者，杀。

谢云舒忽然停顿了一下，摇摇头，自顾自道。

谢云舒不对，我一口气接了许多任务，提魂殿事先同意过的，且到了各地分部，我也传回了消息，这条不算。

她又翻过几页，

谢云舒同门相争，致见血光者，禁闭十日。

谢云舒……啧，上回跟你过招，好像把你手背划破了？这条我犯了。

谢云舒的指尖继续在泛黄的书页上游走，春日的光斑在她睫羽上跳跃，衬得那专注的神情愈发灵动。她忽然轻轻“啊”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指尖重重一点。

谢云舒凡行事者，皆需提魂殿手令。若有私以暗河之名接洽任务者，鞭五十。

谢龙吟终于绷不住那副故作严肃的姿态，眼尾微微垂下，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书案边，宽大的衣袖扫过摊开的册页，温热的掌心轻轻压在泛黄的纸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