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他追随他,信他,不单是因为他有志,也有自己私心的原因。
先帝尚在时,陈旭随同父亲进宫参加寿宴,那是他第一次见着李榕昱,只那一眼便已沦陷。
他坐在下座,昂着头看那风光霁月的太子,或许是那眼神过于炙热,李榕昱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侧头与他对视片刻,只见那谪仙人一般的太子朝他颔首微笑。
他因为害羞匆匆低下了头,但期间也多次抬头偷看。
也是自那后他弃武从文,只求做个文官,辅佐陛下。
在得知表兄打算造反时他也曾有片刻动摇后,介时,他便可求兄长赐婚,但他每每想到总是对他面以微笑的陛下,他寝食难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他。
他不舍折断在阳光下生长的芍药,将其套上枷锁,囚于那一樽瓷瓶。
陈旭刚被扶起,便被偷偷塞了封信。
陈旭想说什么,却忽地意识到什么,止了住。
反观李榕昱,只是笑着看他,有信任,有悲痛,还有些道不清的情绪。
直到晚上,李榕昱留他用了晚膳,方才回府,但回的不是陈潢所谓的陈府,而是自己的府邸。
洄城的环境不算太差,但比起中原却是云壤之别。
收到消息的镇西将军陈效一早便在城门迎接,两队人马一同入城。
同样听说消息的还有营都司马高瑛成,虽未去城门迎接,却已在将军府等候多时了。
甫一进门,高瑛成便迎了上来,“赵……陛下。”
赵幺匡扶住,“不用这些,你我都是兄弟。”
待人到齐,赵榕章坐于高堂,“即然都来了,那便商讨战事吧。”
但时辰已晚,只汇报当前局势,便已到了吃饭时间。
作为和赵幺匡一起走南闯北的老战友,自然是同赵幺匡一起的。
本来陈效是让赵榕章坐上堂用膳,但被拒绝,说不习惯,他还和高瑛成一起去院子里蹲着吃。
“赵兄,你说实话,为什么要抢这江山?还……还娶了那位。”
赵幺匡拿着碗箸的手顿了一下,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你别问了,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但高瑛成又岂会就此罢休,“赵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喜欢那位了?”
对上他的目光,赵幺匡有些闪躲,半天“嗯”了一声。
“行,这我理解。陛下的确谪仙之姿,但是,你总不能就因为这个就叛乱吧?你对得起陛下吗。”
赵幺匡很想告诉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见他还是闷不哼声,“你倒是说啊?”
静了片刻,赵幺匡还是没有回答,但高瑛成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位那边什么情况?对于陈家,那位是什么态度?”
“......我一提陈家,陛下就生气。”
高瑛成也没在乎他的用词,“生气?你细说,你们聊的是什么?”
“走前,我和陛下说,陈兄会照顾他的,他就生气了。”
话落,高瑛成拧着眉。
陈家是前朝皇室,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若陛下真如赵幺匡所说,那这次政变必然是陈家主导。
而前段时间发现镇西将军陈效与东夷有书信往来,但那时两边都没扯破脸,东夷态度上依旧恭敬,他便没有多想。
想来他那时便已与京中陈家串通好了,而自赵幺匡发动政变成功后便频频有东夷人骚扰的情况,现在看来想是为了把赵幺匡引到洄城,那赵幺匡怕是已经掉入陈家的陷阱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
如今赵幺匡是一国之君,他若离开,陛下便陷入了危险境地。
就算陛下恨赵幺匡,也不至于糊涂。
倘若当真是陈家怂恿,那陛下即使杀了赵幺匡,自己也夺不回江山,反倒失了性命。
陛下是绝不可能劝说赵幺匡来这。
那答案呼之欲出,可程孚呢?
当初他与程孚共事时,便听程孚常说陈黄此人不可信,不能用。
赵幺匡看不出,程孚肯定懂,但赵幺匡还是来了。
“程兄呢?”
“啊?陈兄说他为了避嫌一直抱病在家。”
避嫌?抱病?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