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是六便士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   

    江澎樾看向平静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啊，为什么？"

    我转头看向他。

   "今天我跟我朋友去吃饭了，我在想我在想我要不要换个工作，别那么轴。"

    他又回避问题，有些答非所问，身上的酒气愈发明显。

    "我那时候刚进入那行，有个师兄一直带着我，后来成了我的直系领导。"

   江澎樾叹了口气。

   "我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接受他让我承担所有的后果。"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有些担忧。

  "然后啊，就是降级，排挤这些事儿，我就懒得干了。"

  我终于知道了他改变的原因，但是并不开心。

  "我今天听朋友说家里的事和现在的工作，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江澎樾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也慢慢转到脚下的石子。

   "其实……其实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更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昨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呼出的气会变成一团雾，看不清。湖边的长椅只有我和江澎樾，周围没什么人，他就坐在我旁边，但是我觉得他离我很远。

   "方芃嘉"，他扭头看着我又笑了，"有没有人说你真的特别会安慰人啊。"

   明知道他在取笑我，但我没有不开心，他应该好点了吧。

    "真的，我那时候选职业就是迷迷糊糊的，我爸听说这个职业好找工作、工资还行就让我选这个，其实我不算喜欢，但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连现在都有点迷糊。"我低头笑着说，半是玩笑半是真心话。"我上次说羡慕你是真的。"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他身上酒的味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他本来的味道。

     手机在这时候发出振动，是邹佳的消息，她又发来一连串吐槽作者的消息，"我真的不想干了，钱又少活又多，作者还不顾及我的死活，不交稿。"我笑了，我知道她虽然一直抱怨但是现在的她比那时候当会计时活过来多了。

   我真的羡慕他和邹佳。羡慕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理想是什么，同时也佩服他们为此付出实际行动。

   我之前读《解忧杂货店》时有句话影响很深刻，"成长就是坚持与妥协之间的两难。"

我很庆幸又失望自己没这种烦恼。我好像一开始就是为那六便士而忙碌。

   "我想要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我望向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嗯，好。"

     我突然觉得难得的休息日在湖边吹一下午的冷风也不亏。

     按照几天前的约定，我晚上要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梅梅，你怎么才回来啊？"妈妈好像在门口等了很久，脸上是藏不住的愉悦。"那个小伙子真是不错啊!就是徐磊，跟你是大学同学那个。今天单位叫妈妈去办理什么医保业务，那流程妈妈怎么知道啊，幸亏遇到他，小伙子真是不错!你替妈妈好好感谢他哈……"

   "好的好的，母亲大人，等孩儿换完鞋就打电话跟他道谢。"爷爷奶奶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喂，徐磊吗？我是方芃嘉。"我在班级群里找到了他的电话。"我妈说她今天多亏了你，感谢你照顾我妈。"

     "没事，就小事，你别那么大压力，实在不行你请我吃饭吧?"

    我真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话，而且最近是流行要求别人请吃饭吗?

     "好啊，但是估计只能晚饭。"

    "当然，只要是请客我都不挑。"徐磊笑了。

    寒暄几句后我就挂了电话。

   "姐，你对象啊？你是该谈对象了?年龄也是不小了"周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变得越来越话多且八卦，没小时候可爱。

   "话好多，别说话。"

   "我说真的，姐。我要是舅舅舅妈我真要带你去看医生……"

   "周成言!你怎么越说越不正常呢？闭嘴!"这次是姑姑发话。

   "好的。"我忍不住想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成言就怕他当警察的妈妈。

    "好了，来吃饭吧!"奶奶招呼我们吃饭道。

    "成言的工作决定的怎么样了？还是要做设计工程师吗？"

    中国人饭桌上的话题总是那老三样，工作、感情、学习。

    "是的外公，虽然刚开始工资低些，但是我喜欢这个工作。"周成言提到工作和专业到像变了一个人。

    "不考虑当老师了吗？"

     "不想了。我想再坚持坚持，试试嘛。"

    "好，那外公也不劝你了。加油好好干!"

     我知道周成言和江澎樾是一样的人，追着月亮跑的人。

     "姐，你到现在还不谈恋爱不会还在想那个学长吧？"   

    鱼鳞色月光透过窗户变成灰色，被挡住后又变成黑色的影子。

     "没有，就是没遇到喜欢的。"

      厨房里姑姑和妈妈一边洗碗一边聊天的声音和电视剧的声音融在一起变成背景音乐。

     我们站在阳台上，不看彼此，望着窗外的黑发呆。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没直说的名字是谁，我飞快回答的背后又是什么答案。

     "我今天下午有点喝多了啊，不好意思。"

江澎樾的消息恰巧在这个时候传来。

     "没事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情。"  他是后悔告诉我了吗？

    "姐，我希望你幸福。"周成言突然的正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望向他。

   "明天晚上。"徐磊发来一句没头没尾的消息。

    "?"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说话不算数。"这次是语音。

    "没有，刚刚没反应过来，明天晚上可以。"

     我要不要告诉江澎樾呢?

    "你俩站在阳台不冷吗？快进来啊。"姑姑招呼我们进去。

    奶奶家从我有记忆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暖黄灯光，年年更换却依旧泛黄的日历，木质茶几上总有几杯还冒着热气的茶，厨房好像还有锅碗瓢盆的声音，一家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会不会我已经找到我的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