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万家灯火,红光映天,紫气满庭。宫城之内,宫女手势宫灯,宫片上的流苏也随着她们急促的脚步而晃动,往常威严的宫殿也懈怠下来。
城墙之上,站着一排人,空中绽放着烟花,空气中弥漫着烟熏味。
胤雁舟双手撑着脸颊,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要不……四皇叔,你再出去走一趟,我埋伏在草垛里。”
“……?你还想不想要我这个皇叔了?”胤麟玉也双手撑着脸颊:“谁知道下次见面会不会再刺我一刀。”
胤雁舟的衣摆被一只小手拽了拽,胤雁舟疑惑的垂下头,眼前一亮,弯身那小孩举过头顶,那小孩奶声奶气的喊:“三皇叔~叔祖父~”
小太子 胤君景 晃悠着短腿,手在胤雁舟脸上抹了抹,胤麟玉一脸慈祥的看着胤君景,身上飘到胤雁舟脸上时微微一滞,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胤雁舟这时也看到胤君景掌心黢黑的灰,又看向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胤麟玉,眯了眯眼。
在胤君景一边轻说几句,便将人放了下去,胤君景屁颠屁颠地走到蹲着的胤麟玉身旁。
胤麟玉绷着嘴,抬起头,那黑掌印立马印在胤麟玉脸颊上。
许久,二人将脸洗净,在御花园里闲逛。两个影卫扛着昏迷的刺客,刺客的脚踝流着鲜血,嘴中还塞着白布,像是怕服药自杀。胤雁舟的视线在那两个影卫上下移动,衣服上绣着蛟盘弯刀云雾纹,便四处张望。
果然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立的几人,目光锁定带头的背影。那几人说了什么,便四处散去,剩下的两人也进了暗道。
胤雁舟眸中闪着细碎的星光,看了一旁捂眼的胤麟玉,便转身向那处走去。
胤麟玉透过指缝看那滴血的刺客不见,便放下手,准备和胤雁舟继续交淡,却不见人影。
“哎……?”
胤雁舟找暗道找了好一会,掀开草地,跳进暗道。
暗道有些矮,只能弯着腰身向前走,走到敞开着门的房间,里面时不时发出隐忍的痛呼,一个石子被踢到一边,发出声音,一道银箭飞速而来,在空中发出声响,胤雁舟侧身躲过,银箭钉在石墙上。
“是本王,胤雁舟。”胤雁舟探出头,见影肆咬着左手上的手衣,眉头也因药味儿熏的蹙起眉,右臂的锦料被剪开,右肩到小臂上的伤口狰狞,小桌上的托盘里放着被血液浸湿的丝线,铜盆的边缘上搭着手帕,盆中的水也有些泛红。
影肆松了口,在矮榻上坐直,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
“三王爷,你怎么进来的?”影复继续手上的动作,将伤口旁的血液擦干净。
胤雁舟走了进去,里面还算宽敞,可以直起腰在里面走动,走到矮榻旁,抬起手撩开粘在影肆额上的发丝,眸中尽是心疼,抽出手帕擦了擦:“刚刚在外面看见你们,本王十日未见影肆,想着来看看。”
影肆想躲闪,但又被胤雁舟扳回来。
“本王来。”胤雁舟转头望向影复,影复皱了皱眉,抬头和胤雁舟对视,欲言欲止,转头看了看影肆的眼色。
“王爷可会用针线缝伤口?”
“那还用说,本王医术杠杠的。”
“王爷若不嫌脏就来吧,属下去门口候着。”手中止痛的药递给胤雁舟,不放心的看了看影肆,便出去带上门。
胤雁舟撩了撩宽大的衣袖,挪到影肆右边。
“本王本想今夜带你逛逛,但现在看来你更需要养伤。”胤雁舟动作不拖泥带水,将伤口缝好,再将药膏涂抹上去,用纱布缠住伤口,抬头望见影肆眼中噙着泪水:“弄疼你了?”
影肆摇了摇头,眼眶内的泪水因动作而涌出眼眶,由快变慢的划过脸颊,温热的泪水滴在胤雁舟的手背,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配上那张清秀俊美的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嘴硬,都是本王不知轻重。”胤雁舟抹去影肆眼角的泪痕,影肆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三王府
袁百草和洛瀛坐在台阶上,相顾无言。许久,袁百草缓缓开口:“你听说过和若疆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吗?”
洛瀛抬了抬下巴,示意袁百草继续说。
“二十八年前,和若疆立冠之年,和家举办设宴,宴后,和若疆回房时,不知是谁将他推入水中,第二日便变得不对劲。几日后,和家家主家母被别人毒害,和若疆也上了位,成了和家家主,之后又娶了一女子,诞下两子……”
“别说了。”这时洛瀛打断袁百草后面要说的话,袁百草愣了愣,不知自己说的哪句话惹他生气。
洛瀛觉得语气有些重,放轻语气:“我只是不想听和若疆的事。”
袁百草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像是在思考说些什么,猛地抬起头:“你之前问我袁百草这个的名字由来,我现在跟你讲讲好不好?”
“嗯……”
袁百草清了清嗓子,开始回想:“我娘原来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袁博裕,裕后光前,博学多才嘛。但我爹给我起了个袁百草,最后以抓纸团来决定我以后的名字”
“到最后,我没有拿到袁博裕的那张纸团,拿到了袁百草的那张纸团。我听街坊邻居说我娘追了我爹好几条街,口头还喊着:‘你自己当草就算了,还想让你儿子也当草!’”
洛瀛琢磨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父亲难不成叫袁千草?”
袁百草点了点头,星眸璀璨,嘴角还勾抹着笑意,让洛瀛忍不住说出心中话:“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显得非常傻?”
“你开心就好。”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洛瀛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袁百草见面。
那时的袁百草眼中带着疏离,还有一丝杀意,衣角上鲜红的血液是那么刺眼,往常不喜多话、温儒尔雅的印象被自己戳破,当时小雁舟若没来找自己,说不定自己那时就死于刀剑之下。
如今变化巨大,倒是让人不习惯。
“你还记得?”袁百草直起身,双手握住洛瀛肩头,轻轻晃了几下:“快把那事从脑中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