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林之外,扎住着许多营账。离将军大帐最近的营帐中,处理军情的长椅后垂落着帷幕,略显一身影坐在床边的小凳上,背靠床尾,榻上躺着人,那人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右肩头被纱布包裹,底下被火烧灼的痕迹。
胤雁舟左手中把玩着雕刻着大雁腾云的玉佩,右手腕的墨蓝直袖被掀折在臂窝,右手搭在榻上,小臂上也被纱布包裹,记忆回笼到昨夜:
“我与燕家什么关系?”胤雁舟从柜中勾起一枚玉佩,上面雕刻着大雁腾云:“我记得……这好像是燕家人所拥有的玉佩。”
“您与我相识六年,您也比我大一辈...”
“那我便借着长辈名义,问王爷怎会跟燕家扯上关系?”站在胤雁舟身前的人挑了挑眉。
他确实是燕家人,但以前是燕兰翎,如今是兰尘,是因爱所致。
胤雁舟眉头轻拧,从身上掏了掏,最终从略大的锦袋拿出一个被锦绸包裹的东西。
兰尘紧紧盯着,不敢分神一时。
大雁玉钗就这么晾在空气中,兰尘立刻就认出这钗子。
兰尘双眼瞪得溜圆,俯身又仔细地瞧了瞧,随后不可置信的后退,又瞟了一眼身后的窗口。
“?”胤雁舟疑惑的看着兰尘脸色不断,还有夸张的动作,疑惑不已。
大雁玉钗是燕家传家宝,传到谁手中,谁便继承燕家产业,继承是燕家家主,便亲手雕刻出大雁相关的饰品钥匙。北陵国权势最大的是燕家,与外界沟商的名贵世家,家底是数不清的。
若是继承人将大雁玉钗送给别人,也只能是心爱之人。继承人继承家业后,那人便拥有管理财库的主权。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窗外有黑影窜过。
胤雁舟将大雁玉钗重新用锦绸包好,放回锦袋,便推开兰尘,翻窗追逐。
“等等……”兰尘才刚开口,就不见胤雁舟的身影。
谁知,胤雁舟只跟了一小段路,身上裹着黑袍的人屈臂手扶着一棵枯树。胤雁舟垂下左臂,一把匕首从袖口滑出,向别处一甩,匕鞘甩到枯草中。
胤雁舟猛地冲去,可那人身形敏捷,一把抓住胤雁舟手持利刃的左手,原先力气巨大,匕首都从胤雁舟你手中摘落,可后面力气却收敛了六分。
可胤雁舟还是被甩到树上。
“等……等等!”兰尘终于跟了上来,看向胤雁舟一旁的人,似是得到什么信息,微喘开口:“三王爷,那…那是燕辑肆他爹!”
胤雁舟眼神惊异地落在燕清泩身上,视线不自觉落在燕清泩的左臂,再往下就是空落落的了……
记忆回笼,胤雁舟欲哭无泪的闭上眼,将玉佩放回榻上。
燕辑肆几日前跑药王谷找燕清泩说了他俩的事,自己儿子变成断袖的心理创伤一定很大。
可谁都不知,燕辑肆和胤雁舟刚心意相通,燕辑肆亲手将大雁玉钗别在胤雁舟发间,亲吻黏腻的一幕被手缠发带的燕清泩入了眼。
燕清泩本想带着厌治梅的发带去厌家旧宅,脑中一阵宕机。
胤雁舟缓缓掀起眼帘,瞟了一眼软榻上的兰尘,起身给兰尘掖了掖被子,抬手掀开帷幕,出了营帐。
“那孩子呢?”胤雁舟逮住一士兵,询问道。
“王爷,那小姑娘一直哭闹,怎么哄也哄不住...”那士兵指了指离枯林最近的营帐,胤雁舟快步走去。
昨夜子时,胤雁舟与兰尘便在木屋谈事,兰尘的女儿 兰燕儿小小的身子端着木托盘,托盘上还有两碗木耳豆腐汤。可喝下后,神志昏沉,浑身无力。
或许是自然,也或许是人为,木屋燃起。
停在营帐前,里面却安静的可怕,士兵说的哭闹声一丁点也不存在。
胤雁舟猛地将毡帘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士兵一脸崇拜地看着把孩子哄睡着的燕清泩。
舟“……?”
舟“……!”
毡帘被掀开‘刷’的声音有些大,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突出,三人抬头,两名士兵连忙站起身,胤雁舟摆了摆手,两名士兵绕过胤雁舟出去巡逻。
但胤雁舟很快后悔让那两个士兵出去,自己像个犯错的孩子罚站般,木讷的站在毡帘旁。
燕清泩臂弯处躺着兰燕儿,淡淡瞥了胤雁舟一眼,可胤雁舟觉得那淡淡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拐人儿子的幽怨,燕清泩垂下眼眸,站起身,缓步走到胤雁舟面前。
胤雁舟很快被一团黑影包裹,燕清泩将睡得香甜的兰燕儿递了递,胤雁舟连忙伸出左臂接住。
燕清泩久久才开口:“保重。”
胤雁舟想说什么,可哽在咽喉什么也说不出,目视燕清泩掀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