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刚入怀不久,迷茫的睁开眼,眼中藏不住水光,噙泪欲坠的。
“哎……”胤雁舟手足无措地伸出右手,忍着小臂上的疼痛,轻擦湿润的眼角:“我带小燕儿去找爹爹怎样?”
“呜……找爹爹…”兰燕儿将头埋在胤雁舟的脖颈,细软的发丝蹭的胤雁舟下颔上的疤痕有些发痒。
胤雁舟用身子顶开毡帘,缓步尽量减少颠簸,轻声:“小燕儿爹爹身上有伤,你哭了爹爹会心疼,伤口也更疼,莫哭。”
“嗯……”
远在京城之外,朦胧的月光洒落在地,一棵棵枯树上的银雪融去,颗颗银珠垂落在湿润的土地。枯桠交错中沾着死气的住宅中血光四溅,十余人毙了八人。
魂不守舍的燕辑肆和闲来无事的影复站立于正厅,瞅着剩存的五花大绑的两人。
正厅外,影言坐在住宅门口的门槛上,影祤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拿着一块布,布里面还包着东西,一脸意味不明的靠近。
影言被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吓了一激灵,以为是统领,站起身,向后退让出道,抬眸见是影祤,翻了个白眼,再次坐回门杆上。
“长个腿溜来溜去的,有病。”影言没好气的说。
“你瞧我找到什么了。”
一句话激起了影言的好奇心,手往后一敞,掌心就多了个粗布。影言拿到身前拆开看了看,那物约有三、四寸,看了半天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用手戳了戳沾满血的东西。
“这啥呀?”
影祤眯眼笑了笑,口吐狂言:“自然是死人堆里一男的小老弟……”
影言顿时炸起,将裹着粗布的东西扔的好远,说出的话都爆了粗口:
“你他*有病?!”
“不是和你一样么,嫌弃什么?”
拳头硬了。
“登徒子!”影言又恼又羞,想把影祤戳穿,奈何自己打不过。
空中一只巨型鸦鸢飞过,如黑铁锻造的双翅划破凝滞的空气,扇动凛冽的风,一头闷进大厅。
影言和影祤正在打口战,并未注意到形影无踪的鸦鸢。
大厅内的某人就惨了。
鸦鸢一进正厅,当着其余三人的面,稳稳落在燕辑肆头上,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珠扫视四周,落在完全陌生的两人身上,脖梗忽的绷紧,机器般猛得扭转。
燕辑肆无奈得望向掩唇轻笑的影复,影复抬起另个手臂,鸦鸢发出一声短暂的鸣叫,轻盈地跳落在影复手臂上,尾羽优雅地舒展成扇形。
燕辑肆拆下一块沾有气息的衣布,搭了个大型鸟窝,影复将鸦鸢弄到衣布上,又从鼓囊囊的衣袖中掏出粗布包裹。
打开的时候,影复暗暗问:“小阿肆怕蛇吗?”
燕辑肆身形略显坚硬的背过身,见被五花大绑的俩人直勾勾盯着,冷哼一声,抬手将两人打晕。
粗布包裹里面赫然出现一条死蛇,鸦鸢的利喙叼走了那条死蛇,吃时矜贵而又优雅。
叫在外打口舌战的两人把晕死的人拖到牢车里,燕辑肆看向刚吃完,正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的鸦鸢,嗓音轻柔:“花花。”
鸦鸢扑扇着宽大的翅膀,雀跃的扑过去,落在传属位子上,向影复发出“咔咔”短促轻快的细响,燕辑肆也睁着墨玉生韵的双眸。
“舅舅,花花想让您一块走。”
影复略带深意的望了眼漆黑的天空,摆了摆手,一股吊儿郎当的模样:“哎呀,突然好忙,我就不跟着喽。”
说着,背着手走出正厅,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燕家离枯林不远的北宣城,紧挨着北凌国。
影复自打大清早落荒而逃,做了大半天的心理,思绪紊乱。
若是让燕寤䥯知道,加上对厌家的负好感,燕寤䥯这一把年纪,万一一气晕过去咋办?
又疑惑是自己的问题,还是燕寤䥯影响的。
元宵当日,听到碰撞的声响大概就是燕无楠弄出的。
燕无楠如今患病,委婉拒绝的话,病情加重,嘎嘣一下……
佯装答应的话,燕无楠最善于观色,从影复的神情、眼神、细微动作,一激动,又嘎嘣一下……
燕家人一个个身强体壮,心灵怎会如此脆弱?
小阿肆整日为远在西南的人担惊受怕。沈家年轻的将军死于士兵手中,燕寤䥯‘哭哭啼啼’的回狼居胥找阿爷阿娘控诉。燕无楠悲伤过度,困于床榻。
更重要的是燕清泩,儿时燕清泩刚入赘,自己在姐姐面前失宠,作对几回,燕清泩就使美人计去找厌冶梅。
一顿操作下来,给小小的厌明复一个大大的震撼。
燕清泩心灵不仅脆弱,心眼还挺小。
酉时,刚抵达燕家离燕无楠屋舍最近的侧门,门却紧闭着,影复不可置信的又走了其他四个侧门。
不用猜想就知是燕无楠趁燕寤䥯歇下弄的,病好点就这么气人。
影复险些被气笑,视线看向高大的白墙。
新年后的第一次翻墙就栽在燕家。
影复翻下高墙,踉跄了几下,尚可稳住身形,快步走向燕无楠的厢房,到门口时,险些迎面撞向白柯。
影复连忙后退几步,视线定格在托盘上盛满药汤的瓷碗里。
白柯抬脚将门关住,告状般:“今儿晌午喝了半碗,今晚又装睡不喝。”
“这事拜托你了。”白柯将药汤向前递了递,影复伸手端过。
白柯目送影复进屋,取下烟袋,取烟杆,到无人的墙角。
影复将药汤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拱进床帷,双手叉腰,看着背对着自己装睡的燕无楠。
“不就晌午没来么,五个门关的严严实实……快起来喝药。”影复弯腰刚想拍拍燕无楠的肩头,燕无楠肩膀一耸一抬,手被顶到一边。
“喂……”影复眼神一瞟,看到燕无楠手上玉环状、和田玉制的玉佩,眼神呆滞一瞬,声无悄息的伸手,勾住玉环上的绶,一使劲,玉环从燕无楠手中滑出。
燕无楠猛的睁开眼,来了一个笨重的锦鲤打滚,动作急促,脑中起了一阵晕眩。
“你……”
“我来不来可不是你说了算,我这人收了报酬,就一定会办事。许久未翻墙,动作都有些生疏,多谢你今日给我练翻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