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养殿

白守拙躬身引路，一行人沉默地行至皇宫北侧一处偏僻宫苑。苑门陈旧，牌匾上“容养殿”三字也显得有些黯淡。白守拙停下脚步，对夏静石和凤临月低声道，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提醒：“王爷，王妃，容养殿……是宫中太监、宫人年老或重病时，临死前……养病的地方，鲜少有人来，所以此处亦有看守。” 他暗示此地不祥且被监视。

夏静石面色不变，微微颔首，率先跟着白守拙走进殿内。凤临月则停在殿外的院落中，打量着四周荒凉破败的景象，眉头微蹙。

容养殿内，殿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弥漫着一股尘封和药草混杂的气味。白守拙快步走到一张掉漆的木凳旁，竟用自己的袖口仔细擦了擦凳面，动作恭敬异常。他随即转身，面向夏静石，不再是方才那副谨小慎微的奴才相，而是直接跪下行礼，声音压抑着激动：：“王爷请坐。”

白守拙压低声音，带着哽咽：“王爷，守拙可算盼到王爷回来了！”

原来，这白守拙竟是夏静石多年前安插在宫中的心腹。

夏静石伸手将他扶起，语气缓和：“起来吧。这些年，难为你了。”

白守拙站起身，眼中闪着忠诚的光：“不难为！守拙现在是圣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行事方便，无人敢阻拦。王爷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当初听王爷的话，没有跟随王爷一同前去平陵，守拙在这儿的每一天，都在盼着王爷回来的日子！”

夏静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在圣京的这些年，确实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你。但你也要万分小心，夏静炎这个人乖张狠辣，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出分毫。”

“守拙明白！” 他说着，从怀中小心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自打知道王爷要回来，守拙便抄录了这些，时刻背着，想必王爷一定能用得到。”

夏静石接过册子，迅速翻开浏览，眼中精光一闪：“这是……夏静炎的起居注。”

有了这个，夏静炎在他面前几乎再无秘密可言。他合上册子，慎重收好。

白守拙不宜久留，很快便告退离开。

白守拙刚走，凤临月便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环视了一眼这破败、阴冷的殿宇，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明艳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冷哼一声：“狗皇帝，真是岂有此理！”

她这话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怒意。

站在一旁的夏静石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因这刻意折辱而动怒，他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那并非愤怒，反而更像是一种……看到有人为自己不平而产生的、微妙的触动。

同样站在角落的萧未然，听到凤临月这句毫不客气的斥骂，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心中暗道倒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这时，玉露领着几名从夙砂带来的心腹宫人，带着他们的行李走了进来。众人默不作声，开始迅速而有序地收拾这间破败的殿宇，试图驱散那陈腐的气息，带来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