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墨色晕染了整片苍穹。乌云如墨团肆意翻涌,将那寥寥星光严严实遮蔽。
冷风呜咽着穿梭于狭窄的弄堂,吹得破旧的布幡簌簌作响,似鬼哭,又像狼嚎。
南宿泱心情大好,在自己大殿里翻着一些女子的画像。
“大人,今天晚上怎么不去将军府了?”她的仆人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明知故问。
“哎呦,这头等大事~在他们将军府就静不下心来。烦死啦。”南宿泱假惺惺的扶着额头,装作很累的样子。
“大人,您别看这些了,这些要么长的好看,要不就家世显赫,您别觉得他是公主之子就真的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了…您要不看看我给你找的这些?”邱玲问道。
“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陛下让我自行决断,但他毕竟是陛下的侄子,这样未免有些不妥吧?”
“唉~大人!您看看这个…”邱玲,拿出一张画,指着说道:
“这是王家嫡次女,虽说胖了些,但人家胖是有福唉!”
南宿泱,看着画像上这胖的都看不见眼睛的黄花大闺女,邪恶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怎么会呢?大人。”邱玲贴在她耳边悄悄说 “她有淋病!”
“有意思!到时候咱们就…………”
“大人好计谋,这样既不会得到陛下的怪罪,也能除掉一个王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殿中笑声不断,风透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悲凉,渐渐飘回将军府。
——【将军府】——
周忱正在喝酒,整理着军中事务。
突然间,一袭黑影越过窗棱跳了进来,他步子很轻,功法很强。周忱似乎没有听见。
“真是的,他们几个都不喝酒,翟兄去了边关竟然还没有与我一同喝酒的了。”周忱自言自语。
“叹啥气啊,小爷我来陪你喝!”黑影突然窜到她身后。
周忱立马起身,拔剑出鞘。等看清那双幽深的眸子,才发觉,竟然是——
“温景珩?”
“姑娘记性不错。”温景珩摘下口罩,悠哉悠哉的坐下,拿一杯子倒起酒来。
“我不信你是单单来蹭我酒吃的。”周忱慢慢坐下,把一堆账簿放在一旁。
“实不相瞒,我的下属打听到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关于我的?”
“关于东院那位。”
周忱坐不住了:“他怎么了?”
“我听说只是听说啊,皇帝要给他赐婚。”温景珩痛饮一杯酒说道。
“这不是好事儿吗?干嘛这么神经兮兮的来通知我?”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温景珩晃了晃杯中酒,看了看周忱一脸疑惑的神情,又继续说道:
“明天上午下旨,明天下午结婚。”
“不是,什么东西?”周忱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漏了,“这速度这么快?皇帝这么快,想要个外甥孙?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讲?”
“不是啊!我要去干其他大事啊,能挤出时间来通知你就不错了。想来你也很疑惑吧,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
“你的手下这么灵通?”
“包的。”
“翟丘明如今都没有回来的消息,他明天就要把亲给结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准备都没准备,现在都几更了,皇帝要干什么?”周忱有些激动,她不可置信地听着温景珩所说的一切。
霎时间,周忱的脑子突然一转,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手中酒杯突然掉落,幸亏被温景珩一把接住:“当心。”
是啊,当心!!!
温景珩为了不打草惊蛇,又跳过窗户走了。
在周忱的屋门外,一身黑影悠悠,她却没有察觉到收拾完东西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天晚上周忱睡得很沉,他待到早上时,他能感受到阳光的刺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意识让他再睡下去。
当她突然抵抗挣扎着醒来时,头还嗡嗡的疼。她一看阳光大好,就知道肯定是不早了。
顾不得洗漱,慌忙扎起个辫子就往外跑:“江谙,你在吗?际烟?人呢?”
“将军,您别喊了,他们一早就被召入宫里去了。”一个小奴仆前来说道。
“不好!这个点我都不起来,你们怎么不知道去叫叫我?”周忱十分恼怒。
“樱姐儿不让我们叫…”
“她…?那我s里边你们是不是也不管啊?”
落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奴仆,从前不是,自从周忱来到军营后,她就一直跟着他了。
————
几个时辰前——
“公子陛下,这次召我们进宫,怎么这么突然?一大早,急匆匆的。”际烟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那天跟南宿泱闹的缘故吧。”
“那也不应当找咱俩呀。”
他们根本不知事情的缘由。温景珩的消息再怎么灵通,他也没能拦下江谙进宫。
紫英殿内,皇帝正襟危坐在龙椅上。他旁边一边站着范苍炎,一边站着南宿泱。两人的神态既有一种惋惜,又有一种得逞。
“江谙见过陛下。”他们一同跪拜行礼。
“朕的好侄儿,不必多礼。”
“不知陛下此次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江谙我知道你这几年都处于悲痛之中,但人总要往前看,你说是吧?”皇帝话中有话。
“陛下要说什么事,直言吧。”
“我算了算,你应该22了吧?”
“是。”
“哎呀,多么好的年纪,该娶妻了吧?”皇帝突然严肃的问。
江谙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儿,更像是深陷沼泽之中,有点像窒息挣扎。
“这倒不必了,臣还没有中意的人选,望陛下……”江谙还没说完,就被皇帝一口打断:
“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已去,父亲倒也不怎么管你为这个做舅舅的娶亲,这事就早给你办好了。”
字字如剑,刺穿他的心脏。江谙不知道是皇帝故意提起,想要再次划开他伤口的结痂,还是无意之举。
“陛下,此言……”
皇帝派南宿泱把画像给他递了过去。
南宿泱所以双手恭恭敬敬的拖着画轴,但脸上一副蛇蝎模样。
走到江谙跟前,还悄咪咪的来了句:“江公子,你可有福了!”
江谙接过画轴,缓缓打开画一看,眼前顿时两眼一黑,不想直视。
南宿泱见他此等模样,噗的笑了出来。
“侄儿,你不喜欢这个,是我专门命人为你找的,门当户对的王家嫡女啊!”
“只是陛下,这姑娘是很好,但是臣并没有娶妻之意,若陛下真有慈祥,过几年再说吧。”江谙直直跪下,拱手作揖。
“哦?看来是我们的星象家找的不仔细了,我家侄儿不喜欢?”皇帝斜眼看着南宿泱。
南宿泱有些惊慌:“陛下,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若江公子再嫌弃,那只能说要求太高了吧?”
‘江谙你到底要干什么?皇命难为,你就受了呗。坏老娘好事!’
“唉,既然你一再推脱,那先回宫去吧,这桩婚事朕再考虑考虑。”皇帝竟然让他回去了。
南宿泱顿时心中火冒三丈,一脸不可置信,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陛下,此事恐有不妥吧?”
“没事,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上午赐婚跟他说说罢了,下午把圣旨拿到他面前,他无话可说!”皇帝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搂着范苍炎的腰走了。
“陛下圣明!”南宿泱大喜。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斗到什么时候?江谙!!’
——【将军府】——
周忱在府里急得团团转,但他又不能贸然入宫。真的是有怒不敢发。
周忱一看见江谙踏进将军府大门,就急忙冲过去:
“江谙!皇帝给你赐婚,你答应了吗?”
江谙心身未宁,被她这一喊,差点吓掉了魂。
“我拒绝了,但是感觉陛下不会善罢甘休…”江谙垂着眸子暗暗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幸亏你拒绝了!”周忱长舒一口气,这一上午搞得他早饭都没吃,憔悴了许多。
“怎么?赐婚有诈?”
“聪明!”
周忱同江谙在屋里坐下,只留下际烟一个奴仆,把门窗关的紧紧的。
“公子,我在这是不是不好啊?落樱姐姐呢?”
“是啊,怎么不见他?他不是你的近身丫鬟吗?”江谙也很疑惑。
“近身个屁,差点没给我毒死!”周忱想想就来气,昨晚给她下得大量的安眠药,她这一上午虽忧心忡忡,但也将此事查了出来。
“背叛主子?”
“先不提她,赐婚一事确实有诈。我昨天晚上突然收到温景珩的消息,说是今天就要给你赐婚,本来想连夜就告诉你,但是一想早上你起来的也挺早,只要在你进宫之前拦下,那就没有多大问题,谁料落樱那丫头片子竟然敢给我下安眠药!此婚一事非同小可,翟丘明还没有回来,甚至提前都不通知一声,就要把婚给结了!”
“将军府有奸细?!”江谙不可置信地说道。
“是的,不过幸亏你拒绝了,要是你真硬着头皮印下这门婚事,说不定你现在就已经在拜堂了…”周忱摸着额头。
“幸亏有你跟温公子,日后定会感谢的!”江谙长舒一口气。
“不用,都是兄弟!”
————
翟丘明一收到消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军营老将去借了马棚中跑得最快的马,想要在两日之内赶回京都,他连庆功宴都没去,还是柳殇帮忙打的圆场。
“你这臭小子,有什么急事非得这么快赶回去!”柳殇拽着他的耳朵问道。
“大事大事!柳叔,你别问了,放我走吧,再迟一点我真赶不上了!!庆功宴上就劳烦你帮我说道说道了哈,日后有好酒,我先跟你喝!”翟丘明骑上马扬长而去。
“臭小子,真是的。你要是不拿皇宫御酒来伺候我,我直接扒你的皮!”
——庆功宴上
“哎呦,这庆功宴怎么少了我们大功臣呢?”其余老将和统领在问道。
“柳兄,你跟他关系不挺好的吗?他哪去了?”
“他…临时有事回去了,急事办完之后会特地再请大家喝酒的!”
“哎呦喂啥呀,这庆功宴叫啥庆功宴啊,咱直接当自家人宴席吧!”苏御看出了他们俩的小心思,便开口打圆场。
“哈哈哈哈哈云隐啊,有你这句话,我可真是放了八个百个心了。”柳殇可是多谢这个救场侠了!
‘兄弟,不愧是兄弟,懂我!’
‘希望你在我帐里也这么说’
‘噗——我*去你的!’
翟丘明就算骑着他的铁骑去往边塞,都需要三日有余,两日,满打满算,根本到不了。
那天拿到信后,他专门仔细钻研了一下,感觉这字体像江湖字体,他一想什么人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这封信,还与江谙有关,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温景珩那小子。
“看来周忱没看错你!”
翟丘明走的近路没走大道,但是这条近路却崎岖的很,幸亏这马儿健硕,不然还走不了了。
风呼呼的吹,有时候还伴随着细雨的洗礼,一天几乎不怎么睡觉,粮食也很少吃。但他从来没有怨言,只是想着马儿为什么不能再快些,路为什么不能再短些。跳动的心脏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