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着穿过东宫的雕花窗棂,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太医们跪了满地,汤药泼洒在青玉砖上,混着血迹蜿蜒成狰狞的溪流。
竹西一挥手,所有人如蒙大赦般退下,殿门合上的闷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缓缓俯身,看着榻上那个血人。
沈亦宸的锦被早已被浸透成暗红色,每一声咳嗽都带出大股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交领处绣着的龙纹上——那龙的眼睛也被染红了,狰狞得像是要活过来。
“很难受吧?”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夜的月色。
沈亦宸突然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溢出,在苍白的脸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你……果然……”他喘得像个破旧的风箱,“想让我死。”
竹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再无往日的伪装:“我叫竹西。”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不是你口中的姜以宁。”
沈亦宸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仍固执地聚焦在她脸上。
他艰难地点点头,喉间发出“咕噜”的血声:“……知道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竹西猛地抽回手,袖口沾上的血迹像朵丑陋的花:“我厌恶你的一切。”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触碰,你的气息,你那些令人作呕的……”
“撒谎……”他突然打断她,血泪从眼角滑落,“说你喜欢我……”抓着床幔的手青筋暴起,“让我……瞑目……”
殿外传来更漏声,三更天了。
竹西望着这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太子,此刻脆弱得像片枯叶。
也许在某个轮回里,他真的能做个好人——但此刻,他只是一个将死的恶鬼。
“……我喜欢你。”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沈亦宸的手突然松开了,唇角扬起一个孩童般天真的弧度。
最后一滴血泪落在枕上,与那些陈年的泪痕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窗外,今年的第一片雪悄然落下,覆盖了东宫屋檐上狰狞的嘲风兽。
竹西站在殿内阴影处,冷眼看着那个端着药盏进来的侍女。
侍女还未及惊呼,咽喉已被一道寒光划过——血线在烛光下绽开,竹西接住她软倒的身躯时,药盏甚至还未落地。
她利落地剥下侍女的外衫,染血的指尖在素白裙裾上留下几道暗红指痕。
换装时,她瞥见铜镜中自己的倒影:那张属于“姜以宁”的温柔假面,此刻彻底剥落,露出暗渊阁杀手特有的冰冷神色。
“哐当——”烛台被踹翻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
火舌瞬间舔上纱幔,沿着绣金的帐幔飞速蔓延,将沈亦宸的尸首吞没在橙红的光焰里。
热浪卷起竹西散落的发丝,在她眼前交织成网,却映不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宫门外已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竹西低头拢了拢侍女的粗布头巾,端起空药盘混入惊慌的人群。
救火的宫人们与她擦肩而过时,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撞到她肩膀。
“对不住……”小宫女仓皇道歉,却在抬头瞬间愣住——这个“侍女”的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竹西已转身没入夜色。
在她身后,东宫的烈焰撕破夜幕,将半座皇城映得通红。
燃烧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时,溅起的火星如血如泪,纷纷扬扬洒落在雪地上。
而她一次都没有回头,单薄的身影很快被漫天飞雪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宫墙的阴影下,竹西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她缓缓回头,望向那片被烈火吞噬的殿宇。
飞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像极了未落的泪。
“沈亦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刚出口就被凛冽的北风撕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喉间突然涌上一丝陌生的苦涩,像是咽下了陈年的药渣。
她下意识抬手抚过唇角,却只触到冰凉的雪粒。
这莫名的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
竹西猛地转身,束发的布巾被风掀起,露出那双淬了寒星的眼睛。
她大步走向宫门,每一步都踏碎积雪,留下清晰的足迹——但很快,新雪就会将这些痕迹彻底掩埋。
朱红的宫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抬手抹去脸上最后一点易容的痕迹,属于“姜以宁”的温柔假面就此剥落。
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她的眉梢,那里再也没有为谁蹙起的忧愁。
她是竹西。
暗渊阁最锋利的刃。
从来都是。
完结撒花!!!!!,谢谢大家愿意看这种狗血虐恋,我也是服了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翻开再看,已经尴尬地抠出三室一厅,但是它也是我的心血,期待我的新作品吧!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