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砸

考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顾楸禾觉得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她的名字排在年级一百二十七名，数学那一栏刺眼的"89"分像一把刀，狠狠扎进眼睛里。

"这次题目确实有点难。"同桌李晓雨小声安慰道，"我也退步了好多的。"

顾楸禾机械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成绩单边缘。89分。她从来没有考过低于三位数的数学成绩。试卷上那些红叉像一张张咧开的嘴，嘲笑着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

下课铃响，她抓起试卷冲出教室。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在讨论成绩，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耳膜上。顾楸禾拐进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冷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散眼前那些鲜红的错号。

"听说了吗？张婷那事儿..."

"活该呗，早看她不爽了，不过她之前成绩都是抄的？"

"谁知道她的，死贱人一个。"

隔间外的议论声渐渐远去。

顾楸禾一脸冷淡，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成绩。

午休时间，她一个人躲进了实验楼后的凉亭。秋风卷着枯叶在脚边打转，远处操场上的欢呼声模糊不清。顾楸禾把试卷摊在石桌上，一道一道地检查错题。第三道选择题，她明明在草稿纸上算对了，答题卡上却涂错了选项；立体几何那道大题，她居然漏看了一个关键条件...

"不是……"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低级错误。考试那几天发生的事突然闪回脑海——张婷不断踢她椅子，故意掉笔制造声响，还有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些干扰已经侵蚀了她的专注力。

一滴水珠砸在试卷上，晕开了红色的批改痕迹。顾楸禾慌忙去擦，却发现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肩膀却止不住地发抖。89分。这个数字在脑海中不断放大，最后变成一堵高墙，把她所有的自信都困在了里面。

下午的课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老师讲评试卷时，她机械地记着笔记，笔尖却把纸面戳出了好几个洞。放学铃响，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来自习，而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荡。

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红色，顾楸禾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考场外。透过窗户，她还能看见自己当时坐的位置——桌面上不知被谁刻了一个小小的叉。她想起考试时手心不断渗出的冷汗，想起那些明明会做却写错的题目，想起张婷回头瞪她时狰狞的表情...

"同学，要锁门了。"保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顾楸禾如梦初醒，匆匆离开。路过光荣榜时，她看见玻璃橱窗里贴着上次月考的年级前十照片。林淮砚的照片在最上面，冷淡的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他们已经有三天没说过话了——自从成绩公布那天起。

夜幕完全降临时，顾楸禾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初秋的晚风已经带着凉意，她却感觉不到冷。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按灭了屏幕。远处，教学楼的自习室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里面伏案学习的身影。顾楸禾把脸埋进膝盖，任凭夜风吹乱她的头发。她不想回教室，不想看见那些试卷，更不想面对惨淡的现实。

"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让顾楸禾猛地抬头。林淮砚站在看台下方，手里拿着两罐热牛奶。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看不清表情。

"给。"他递过来一罐牛奶，温热透过铝箔传到指尖。

顾楸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林淮砚在她旁边坐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砰"的一声轻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我高一那次，"他突然开口，"数学就考了65分。"

顾楸禾转头看他。林淮砚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眼神落在远处的灯光上。

"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他轻轻晃了晃牛奶罐，"后来发现，天还是挺稳的。"

林淮砚正在看她的数学试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书包里拿出来的。

两人坐在一起看前不久考砸的试卷，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倒真像循循善诱的老师和学生。

在看下一题的间隙，顾楸禾突然开口:“我下周要出国了，但是是去比赛。”

林淮砚楞了一下，道:“去多久啊？”

“可能很久，我妈在外面做生意，我就跟着她轮轴转，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但我妈说给我安排了比赛什么的，让我跟着去。”

林淮砚收拾东西，两人边走边说着分开后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