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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轻拈

下飞机时,手机在风衣口袋里轻轻震动。三月的亚得里亚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咸味,将她的刘海拂到睫毛上。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身后运河的波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圣马可广场往西300米有家墨鱼面,老板会说中文。——林淮砚」

她望着这行字,忽然想起上周在巴黎左岸的咖啡馆,他也是这样,在她刚拍下塞纳河日落时发来消息:「你背后那家面包店的可颂比照片好看」。当时她猛地回头,只看见一扇挂着风铃的蓝门在暮色中轻轻摇晃。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张照片:一本摊开的《威尼斯商人》,扉页上盖着老书店的印章。林淮砚的字迹在旁边批注:「你喜欢的版本」。

顾楸禾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这本1892年的精装本是她半年前在文学社随口提过的收藏愿望,当时林淮砚正埋头给她的辩论赛稿子划重点,钢笔尖都没停顿一下。

"Grazie."她用刚学的意大利语向书店老板道谢,捧着那本羊皮纸封面的旧书走到阳光里。木质扉页散发着雪松与时间的气息。

运河上的贡多拉传来手风琴声,顾楸禾把书装进牛皮纸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用中文说:"要加黑松露酱。"转头看见个系着围裙的亚裔老人,正指着她手机屏幕上未回复的对话框笑。

墨鱼面馆的灯光像融化的黄油。顾楸禾拍下盘子里蜷曲的黑面条,犹豫片刻又删掉。她转而拍下窗外的叹息桥,在月色里像道悬在空中的裂痕。

「桥比面值得拍」她按下发送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书也是」

林淮砚的回复来得很快,是张教室窗外的照片。玉兰树的花苞在暮色中像未点燃的蜡烛,左下角露出半截粉笔槽——高二(3)班靠窗第二排,她的座位。

「物理课代表今天收错作业本了」消息紧接着跳出来,「把你的名字写成了顾秋禾」

顾楸禾望着那个错字笑起来。小学时林淮砚给她递挑战书,也曾把"楸"字写得支离破碎,她当场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此刻威尼斯的月光漫过手机屏幕,她突然发现照片角落的课桌上摆着个熟悉的水杯。

「草莓牛奶过期了」她故意写道。

「昨天新买的」对方秒回,然后像是意识到说漏嘴似的撤回了消息。新发来的照片里,水杯已经不见踪影,只剩半截粉笔孤零零躺在桌上。

顾楸禾舀起一勺墨鱼面,黑乎乎的酱汁滴在便签本上。这本子是她从佛罗伦萨美术馆买的,印着波提切利《春》的局部。她撕下一张印有花神的纸页,写下:"叹息桥的传说是不是真的?"然后把纸条塞进威尼斯的公用邮筒——这是她这趟旅程的古怪习惯,每到一处就给林淮砚寄张没头没尾的便签。

回酒店的电车上,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张试卷照片,她的名字被林淮砚用红笔在旁边改正了,力道大得几乎划破纸面。底下附言:「物理老师问你的洛伦兹力笔记在哪」

顾楸禾点开相机,对准电车玻璃上摇晃的威尼斯倒影。在按下快门的瞬间,一朵玉兰从窗外掠过——是路过花店时被风卷起的残瓣,在照片里却像从万里之外的教室窗外飘来的。

「笔记本在抽屉最下层」她回复道,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别翻到最后一页」

「晚了」林淮砚发来张照片,最后一页画着他打瞌睡的速写,旁边批注:物理课睡神。照片边缘露出他半截手指,指节处还沾着她常用的那种蓝色墨水。

电车到站的铃声响起,顾楸禾把威尼斯潮湿的夜风关在酒店门外。她翻开那本《威尼斯商人》,发现波西亚的台词页夹着片干枯的玉兰花瓣——绝不是书店老板放的。窗外月光像封未拆的信,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明天英语演讲赛的稿子。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但聊天窗口又亮起来:

「后天去维也纳?」

「嗯,钢琴赛」

「金色大厅地下二层有个咖啡厅」

「你去过?」

「查的」

顾楸禾望向窗外的月亮,它此刻也正悬在玉兰树梢上吗?她想起行李箱里那叠明信片,最上面那张美泉宫的图案背面,还差最后一行字没写。

手指悬在键盘上,她最终只打出一句:「记得帮我浇窗台的绿萝」

「早枯了」林淮砚回复,但三分钟后发来的照片里,那盆绿萝分明鲜翠欲滴,叶片上还滚着水珠。

顾楸禾笑起来,把威尼斯的月光关在窗帘之外。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教室里,林淮砚正对着手机屏保皱眉——那是她在塞纳河边拍的侧影,风扬起她的发丝和裙角,像幅未干的水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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