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顾楸禾推开窗户,冷空气裹挟着楼下早餐摊的香气飘进来。妈妈又出差了,冰箱上贴着便利贴:「记得吃早饭,钱在抽屉。」
她煮了碗清汤面,加了点青菜和荷包蛋,端到书桌前一边吃一边翻竞赛题集。阳光透过纱帘落在纸页上,钢笔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写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淮砚:「集训基地的食堂连草莓牛奶都没有」
配图是一张餐盘,里面堆着几个干瘪的包子和小米粥。
顾楸禾戳了戳荷包蛋的蛋黄,回复:「活该」
林淮砚:「?」
顾楸禾:「谁让你走之前把我那盒喝完了」
发完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像在抱怨,她立刻撤回了,改成:「自己买」
林淮砚已经看到了,发来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回去还你十盒」
顾楸禾没再回,低头继续写题,但笔尖在纸上多停留了几秒,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下午去图书馆还书,路过音乐教室时听到里面传来琴声。门虚掩着,她瞥见延初的背影,他正在弹《梦中的婚礼》,节奏有点快,但感情充沛。
顾楸禾悄悄走开了。
回家路上经过便利店,她站在冰柜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拿了一盒草莓牛奶。结账时店员笑着问:“给男朋友买的?”
“不是。”她迅速否认,耳根却有点发烫。
晚上整理书包时,发现夹层里有一根橘色的猫毛。顾楸禾捏起来对着台灯看了会儿,轻轻把它夹进了笔记本里。手机又亮起来,林淮砚发来一道题的照片,纸上字迹潦草:「这题答案是不是错了?」
她放大图片看了看,在草稿纸上推演了一遍,拍照发回去:「你漏了ε的限定条件」
林淮砚秒回:「……还真是」
然后又补了一句:「你那边下雨了吗」
顾楸禾看向窗外,夜色沉沉,没有雨。她刚想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基地这边暴雨,屋顶漏了三个洞」
照片里是漏雨的宿舍,地上摆着脸盆接水,镜头边缘露出半截打着石膏的右手腕——他的旧伤还没好全。
顾楸禾皱眉:「手怎么了」
林淮砚:「打篮球撞的」
「又打?」
「不然呢,想你啊?」
消息发出来就被撤回了,换成:「不然呢,背单词啊?」
顾楸禾装作没看见那条撤回,回复:「活该」
她关上手机,把草莓牛奶放进冰箱最里面那格。窗外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传来遥远的雷声。
原来真的要下雨了。
雨是半夜下起来的。
顾楸禾被雷声惊醒时,窗外的雨已经下得很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某种急促的敲门声。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2:17,锁屏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林淮砚:「睡了吗」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回。手机放回枕边,她翻了个身,听着雨声渐渐小了,变成一种绵密的、潮湿的白噪音。
第二天是周日,雨还没停。
顾楸禾打着伞去附近的超市买食材,路过一家宠物店时,橱窗里摆着各种猫玩具。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个橘色的小毛球上——和小橘子的毛色很像。
“喜欢可以进来看看。”店员推开门招呼她。
顾楸禾摇摇头,转身走了。
午饭煮了番茄鸡蛋面,热气模糊了厨房的玻璃窗。她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翻手机。班级群里消息刷得飞快,有人在讨论下周的月考,有人在约周末去图书馆。
延初在群里发了张照片——小橘子窝在钢琴凳上,配文:「有人想听猫协奏曲吗?」
底下是一排“哈哈哈”和“想听”。顾楸禾点开照片放大看了看,小猫的毛看起来蓬松又干净,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她退出群聊,点开和林淮砚的对话框。最后一条还是昨晚他那句「睡了吗」,孤零零地挂在屏幕上。
犹豫了一下,她打字:「手还疼吗」
发完就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继续吃面。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淮砚:「还行」
然后又是一条:「集训下周结束」
顾楸禾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儿,回了个「嗯」。
林淮砚:「回来请你喝草莓牛奶」
她没再回复,起身去洗碗。水流冲过指尖,冰凉又清澈。
下午雨停了,天空透出一种被洗过的蓝。顾楸禾抱着洗好的衣服去阳台晾,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钢琴声。
她低头看去,延初正坐在小区花园的凉亭里弹一架便携电子琴,小橘子蹲在他脚边,好奇地扒拉琴键。断断续续的旋律飘上来,是《天空之城》。
顾楸禾晾完最后一件衣服,琴声也停了。她转身回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琴谱,翻到《梦中的婚礼》那一页。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节奏,窗外的云慢慢飘过,阳光时隐时现。
晚上妈妈打来电话,说这次出差要延长一周。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记得按时吃饭。”
“嗯。”
“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妈妈的声音柔和下来:“想我了没?”
顾楸禾捏着手机,轻声说:“……有点。”
挂掉电话,她打开冰箱,拿出那盒草莓牛奶。吸管戳进去的瞬间,手机又亮了。
林淮砚:「这道题你会不会?」
附了一张手写题目的照片,字迹比平时工整许多,像是特意写给她看的。
顾楸禾放下牛奶,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窗外的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
草莓牛奶的味道,比记忆里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