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回头望去,好像影子才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
去往黑市的车被那位神秘的“邀约人”所包。由于目的地是黑色地带,奥尔菲斯一上车就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套上了麻袋。
这是一辆白色的大面包车。而车上也有许多和奥尔菲斯一样的“乘客”。不过奥尔菲斯与之区别的是——那些乘客都是陷入昏迷中的。奥尔菲斯清晰记得因为颠簸,那些人体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身上。失去知觉的冰凉与他的皮肤接触,令他本能的寒毛倒竖。
一路的颠簸,像是坐进了搅拌机里。奥尔菲斯则成了那枚被搅拌的番茄——他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糟糕的车。
从来没有!
……
爱丽丝在家无事,刷着手机时便收到了这封邮件。是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时候,收到消息的弹窗便直接从上抖下。
那是一封邮件。她面不改色地打开界面,大概浏览了一下,她但是知道这封信大概的意思了:晚上有场舞会。
冠冕堂皇的词汇以及充满贵族气质的用语,爱丽丝不用看署名就知道:克雷伯格家族发来的。
一般这种家族之间的聚会都是要提前五天告知,这一次一看就不是那些领导人之间的重要聚会。爱丽丝第一眼就知道:这场舞会里,绝对大多数都是富太太。
他们这些富贵家族经常办的这些消遣活动不是为了谈合作就是为了套近乎。这种大多数都是女人的聚会,一眼便知:是各个家族缓解关系的娱乐聚会。
爱丽丝当然不想去,可碍于克雷伯格家族的面子……呃呃呃……
少吃一点吧,舞会结束后点块蛋糕慰劳一下。
……
长时间的黑暗令人无法察觉流逝的时间。奥尔菲斯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切过了一个世纪,他也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大汉取下了麻袋。
他发现有一个人倒在自己的腿上……草!他怕烫式的迅速收回双腿,顺便嫌弃的踢了两脚。
这是搭车还是把自己卖了?如果不是对菲欧娜比较熟悉,奥尔菲斯还真以为自己被人贩子卖了。
一睁开眼,外界的光芒映入眼帘,许多帐篷垂着巨大的帘布,想要入内,必须要掀开大片的布帘。可是这每个小帐篷都一模一样,里面所卖的东西却各不相同。而在这条不大不小的集市上,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披着同样的黑衣,用各种面具遮掩自己的真实面貌。
“请问……”
他站起来,伸手顺便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口,想问问这几个粗臂膀大汉,却发现这些用面具遮掩真实面目的家伙们一言不发的把这些车上的其他“乘客”搬出来。
他还想说什么,一个白面具就扣到了他的脸上。
“唉,你……”
他摆正了脸上的面具,发现给自己戴面具的竟然是一位与粗壮大汉不同的女人。阴鸷的无纹面覆盖住了她的面庞,黑色的皮衣贴身,露出那令下流人浮想联翩的优雅曲线。
“您好,奥尔菲斯先生,”对方微微躬身,声音却不卑不亢,“殿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殿下?”
真是一个奇怪的称呼。
女人没有多说什么,明显是一个合格的引路人,在保持神秘感的同时,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请吧。”
……
走进帐篷,女人熟练的翻开那红丝绒地毯。木质地窖在吱嘎一声后张开黑洞洞的大口,通向着的未知与黑暗。
“欢迎来到‘蜂箱’,这里是第一层。美酒的狂欢,在这里,一切欲望将凝聚成金黄的‘糖浆’,只需小小代价,便唾手可得。”女人的声音隐隐带着蛊惑,仿佛传说中蛊惑懵懂孩子的巫师。
这位引路的女人向他介绍了这第一层的情况。这一层似乎根本就没有正常的光线,迪厅夜店蹦迪的花球在空中旋转着,五彩斑斓的光团破碎流离在墙板。欢快的蹦迪的金属音乐缭绕着,人群们尖叫着,扭动着,发出接近癫狂的笑声。
奥尔菲斯他们是要路过这一层,不过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似乎唯一提供的饮品就是那金黄的“糖浆”。
这糖浆……有问题。
台上演奏的乐队忽然一停,推出一个那盛满黄色糖浆的大桶便一脚踢倒。粘稠的液体倾泻而下,人们的疯狂似乎更进一分,舔拭着,尖叫着,有的人尽管被淋成了落汤鸡也乐此不疲。
“先生还是管住嘴,这里面有过剂量的甲基苯丙胺,一口下去便会上瘾。不想成为行尸走肉,还是小心一点。”
“这‘糖浆’有我们‘蜂箱’的女王研究而出,一般会被卖出天价。”
奥尔菲斯看到一旁显眼的价格牌,顿时收回了目光:3000万……
够给爱丽丝定制十条奢侈品裙子了……
“接下来是第二层……”
一层层空间都被一个个地窖所连接,每一个空间就像一个全新的世界,令人片刻便精神恍惚。
周围金碧辉煌,曼陀罗花纹淡雅四布,时不时便出现在器具与用品的表面却并不突兀,仿佛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装饰图案。
这里是赌场……无论是摇骰子还是发牌,奥尔菲斯都能看到,穿着统一包臀黑裙的女人戴着同款面具充当“荷官”。这一层的客人们看似所有人都高贵,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全身而退——金钱作为诱惑的爪牙,掐住了他们的咽喉,锁住了他们的灵魂。奥尔菲斯本人是认为在他人手底下赌博是不可能博得利益的,更何况这里是黑市?
不过有一个细节被他发现——这为引路的女人和这些“荷官”穿的一模一样。
“身为殿下的‘工蜂’,我们也要分三六九等,在这一层,只有那些瘦弱无用者,只能善于油嘴滑舌,只会空有一副皮囊之人才会留在这里……”
女人的声音冷漠不带有一丝感情,给人一种她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的错觉。
下一层,奥尔菲斯心理震颤还是蛮大的……
卖……
他自己也曾快要成为这里的“白猪”之一……
那些男人很淫秽,对,一举一动满是……
这些他不想多看,也不想多想。毕竟男人像是被观赏品一样被带着狗项圈锁着,而只需要花一些价钱便能租到一时激情的天堂。这些男人衣不蔽体,皆被胶带封住嘴,有的甚至伤痕累累,他甚至目睹一个男人被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抽得皮开肉绽。
“很震惊?很诧异?”女人声音悠悠,“蜂箱在殿下上位之前不是这个样子,殿下修改规矩之后,这里的男女关系才发生了变化。”
“更何况,这整个蜂巢社会体系的工蜂都是女人。”
奥尔菲斯猜测,这位殿下应该是一位极端的女权主义者……呃,极端是他的猜想,因为他觉得对方做这些莫名有一种复仇的意味,似乎是将世界上所有的男性都树立在了对立面。
他刚才来的一路就观察到了:里的男性似乎地位低于女性,而且都像奴隶,总是受着甚至不如牲口的待遇。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淫秽,他们不堪,他们压迫……”
女性应当坚强,可这一种坚强并不应该体现于对所有男性的仇恨,应该是打破过去封建思想的禁锢以及……
“这也是您要见到我们殿下的条件的你们的原因。”
再下一层地窖竟然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黑暗,其中只有一盏白的渗人的灯从未知的天花板上洒落而下,灯光的囚笼中,是一张被罩的白的发怵的木圆桌。圆桌两张木椅相对,而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早就被绑在了与出口相对的椅子的身上。
铁链哗哗作响,那男人浑身的伤口已经溃烂发脓,可他努力支撑着,眼神却一直盯着奥尔菲斯,如遇强敌。
女人引导奥尔菲斯做到那张椅子上,但是奥尔菲斯并不是很想与对方对视……
而女人对男人所说的话,给了奥尔菲斯大量的信息:
“编号137,我说话算话,如果你是这场游戏的赢家,你便可以见到我们的殿下,改变你‘白猪’的身份,摆脱奴隶的地位,离开这里。”
“还有奥尔菲斯先生,殿下让我传话,如果您能活下来,殿下不但会统一见您,还会直接同意与您的合作。刚才您也见识到了殿下的权势……”
奥尔菲斯这才发现桌上有一把左轮手枪。老型号,是需要装弹的老手枪,和那些发射电子激光的新式手枪或者可以发射麻痹作用子弹的新式枪械不同,这种手枪只能装六发子弹,而且还是那种实心的,铜质的黄色。
“愿幸运之神庇佑。”女人一只手指按在手枪上,“枪里会有六发子弹,五发空弹,一发实弹。每人轮流赌枪,一回合一颗子弹,枪中弹夹清零,活下来的那个,便是胜者。”
奥尔菲斯不是很想玩这个游戏,他回头看向进来的地方,却发现有两个“工蜂”默默关上了铁门,锁链上锁的声音已经戛然响起,已经摧毁了他最后的退路。
“不好意思,先生,来到这里就没有退路了。”女人好像知道奥尔菲斯回头望的意图,早就连枪带手藏在桌下,默默进行装弹,“这里是黑市,您死了,顶多算一个失踪。”
说着,那把枪又被那纤细的手指重新摁回了桌面:“德罗斯家族虽然有钱有势,但在这里盘踞的三大头目是不会允许外界发现这里的。”
奥尔菲斯还想再说什么,女人已经解开了对面男人禁锢的手链。那个男人看起来早就对这个机会如饥似渴了。他惨白的皮肤包裹着没多少肌肉组织的纤瘦骨架,在举起那把枪的时候尤为吃力,可他还是坚定决绝的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
空气是宁静的,尽管枪响之后只是退出了空弹壳,这黑暗中的空气还是粘稠到几乎要一把就能抓出实质来。
那把手枪又被重新放在了桌面。奥尔菲斯盯着黑洞洞的枪口,里面盘踞着未知的死神。他不得不拿起来,不得不将自己的性命架在尖刀之上——倘若反抗,他真的能逃脱此地吗?
节省呼吸,贪恋着每一口氧气,尽管这一切在黑暗中极为冰冷。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枪口抵在太阳穴,他希望即使死亡降临,也能在瞬时给自己一个痛快。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是一发空弹……
他长舒了一口气,但悬着的心依旧未能放下……
六发子弹空两发,1/4的概率……
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恶念,但是他放任这种恶念滋长:他希望对面在开枪的时候就立刻倒在血泊之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知道,对面的那个男人肯定也巴不得自己赶快一枪毙命。
哦,天呐,讨厌的上帝,对方还是一发空弹……1/3的概率……
1/3的概率,1/3的概率……他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可手心依旧被汗水浸透……
1/3的概率,自己就会死,2/3的概率,自己就还能拥有再见光明的机会……
倘若诡异的恶魔此刻与他签订契约,让他付出一定代价,助他度过此劫,他也觉得是值得的。手上的颤抖终是伴着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命门——他可不能抗拒,否则,或许黑暗中哪里的枪管便会迸发出火焰来,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
上帝保佑……
……哗啦,一颗空弹又自动退出……
奥尔菲斯莫名有些佩服对面人都不怕死,因为那个男人几乎是抢过枪,怼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1/2的概率!1/2!
奥尔菲斯心中呐喊着,他觉得自己此刻对死亡的狂热,仿佛那邪教的信徒:快死!快死!快死啊!
不过表面维持的平静以及面具的遮挡无法表露出他内心此刻的,几乎接近疯狂的祈祷——对方这样都能活下来的话,那,最后一颗子弹绝对是实弹!
那自己岂不是必死了?
果然,命运总会在人最富有希望的时候给予绝望……
是一颗空弹……
“哈哈哈哈哈……”对面男人听到空弹退出的响声几乎发出了疯癫的笑,他的面容扭曲,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而内陷脸庞上面的肌肉疯狂颤动,仿佛这张脸皮要马上剥落下来,暴露出那苍白的头骨,暴露出那干瘪的血肉……
他改变了他的命运,踩着他奥尔菲斯的命运……
那把枪被重重摔在了桌上,静等着奥尔菲斯将其接过,迎接死亡……
不……
他奥尔菲斯又不是什么生无挂念,心无梦想之人,是不会这么从容不迫的去死的……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努力回想自己的一生:他自己一路爬上来,确实踩着许多尸体——就连收养他的德罗斯夫妇也被他和爱丽丝亲手弄死……他知道自己冷血,他知道自己无情,他知道自己不择手段,那就更不应该死在这里!
他一路走来,要是以这么个颓唐的死而结尾,那前面所做的那些,岂不白费?
而且自己死后,被挂上了失踪,德罗斯家族该怎么办?爱丽丝又该怎么办?克雷伯格家族大概会在德罗斯家族失去主心骨的时候趁虚而入,而失去主心骨之后,其他早就对德罗斯家族的加主身份虎视眈眈的家伙,估计早就从潜伏的黑暗中冲出来攻击和撕咬自己所谓的妹妹——爱丽丝•德罗斯。毕竟自己死后,只有爱丽丝最有可能接管自己的权力,但她本就体弱啊……倘若他人使上什么不见光的手段……
他不敢往上想下去,可能会被吊死,被伪造死因,但爱丽丝那么聪明,应该是不会轻易上当,大概是会被炸死,被撞死,亦或者他人陷害下毒而死……或者更糟糕,将她囚禁起来进行一顿毒打,折磨逼迫她交出所有的权力……
或者那些早就图谋不轨的家伙,会对爱丽丝做出什么非人道的事,毕竟,从小到大,觊觎爱丽丝的人很多,她自己虽能防范,但百密总有一疏……
“先生,游戏时间不多了。”
女人的催促使他闭眼的回想,立刻被拉回了现实。他努力抬眸,尽管面具遮盖了他真实的样貌,却盖不住那双天生变勾人的眼瞳:
“可以……再复述一遍规则吗?”
女人盯着一旁沾沾自喜而彻底疯狂的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淡淡的笑声传来:
“枪里会有六发子弹,五发空弹,一发实弹。每人轮流赌枪,一回合一颗子弹,枪中弹夹清零,活下来的那个,便是胜者。”
“……好。”
“砰!”
……
“!”
爱丽丝感觉自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然而,她又难以言说这种感觉——好像心中莫名有些担忧,这种担忧就像一颗子弹,直接击中了她的心脏,引起了一阵痉挛……
自动驾驶的汽车在公路上飞奔,她透着那后视镜望着穿着高定的,忽然间有些迷茫的自己……
“奥菲他……到底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