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紫商也意识到这话不大合适,“不过话又说回来,桑桑你当初为什么选宫尚角啊?他是长得好看,但你不觉得他很凶吗?
宫门里都没有不怕他的。”
“角公子只是看着冰冷,人很好的。”扶桑解释。
宫紫商放下糕点,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对哦,你有问题。”
扶桑搅弄着手帕,“我,跟你说了,你别说出去。”
“放心,我嘴很严的!”宫紫商拍着胸脯保证。
扶桑这才继续说,“我其实,在进宫门前见过角公子。”
“啊?”
“七年前,我母亲被小妾害死,我送她的棺椁返回老家,当时走的水路,水匪猖獗。劫了我们的船,我为了救我祖母引开了水匪,是角公子救了我。
他杀了那些作恶的水匪,还救了落水的我,我一直记着的,虽然入宫门不是我自愿的,可选择他是我自愿的。”
宫紫商撑着下巴道:“好一个英雄救美,念念不忘。”
“可是他不喜欢我,他更喜欢上官浅。”扶桑有些失落,“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我扔在徵宫,却把上官浅留下了。”
“哎呀,”宫紫商拉着她的手安慰道:“那是他宫尚角没有品味,不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吃点心!”
“好。”
扶桑笑起来,将这些烦心事扔在脑后。
她跟宫紫商一起看话本,时不时偷笑。
珠影脚步凌乱,走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扶桑和宫紫商都吓了一跳。
“珠影,是出什么事了吗?”扶桑起身。
珠影面露为难,一字一句道:“去给老妇人送信的人来报,说,说。”
“说什么你倒是说啊!”宫紫商都替她着急。
珠影一股脑全说出来,“说,老夫人年前姑娘离家时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如今怕是不行了。”
轰——
扶桑双腿发软,朝前边栽倒。
亏得宫紫商眼疾手快拉住她,不然非得摔破相不可。
珠影也连忙起身,要扶着她坐下。
扶桑一下子就慌了神,语无伦次,“不行,我得回去,祖母。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紫商,你帮帮我,帮帮我!”
宫紫商很为难,“宫门除了宫尚角,向来只需进不许出的。我长这么大都没出去过,有了!我们去找宫尚角,他如果同意的话,你就能出去了。”
“对,还有宫尚角。”
扶桑强打起精神,赶到角宫。
金复正在给他汇报情况,宫远徵也在。
扶桑一路跌跌撞撞的,膝盖磕破了也顾不上。
“吵什么?”宫尚角问。
扶桑跪在地上,“角公子,我祖母病危,还请准许我回去探望。”
“宫门祖训,凡入宫门的新娘,一生不得出宫门半步。”宫尚角淡淡道。
扶桑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规矩还能比人情更重要吗?祖母养育我多年,如今病危,我只是想要见她最后一面也不可以吗?”
宫尚角没有说话。
扶桑不停地磕头祈求,“请角公子放我出去!请角公子放我出去!”
她的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砰砰声,不过两三下额头就已经渗出血来。
宫尚角正欲上前,宫远徵却快他一步一把揽住扶桑的肩膀,不让她在继续磕。
宫尚角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来人,送扶桑姑娘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宫紫商叫唤,“宫尚角,你太过分了!扶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我角宫的事,还轮不到商宫置喙。”宫尚角不愿再看扶桑,双手负在身后,背过身去。
扶桑难过的说不出话来,额头鲜血滴落到衣裙上。
这衣裙还是宫尚角给她的。
宫远徵见她如此,也忍不住求情,“哥……”
他话还没出口,就被无情打断。
“我说的话已经不作数了是吗?”宫尚角冷然。
侍女上前,想要把人扶起来,却被推开。
扶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可这眼泪不受控制越掉越多。
“我自己走,”扶桑望着宫尚角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宫尚角,以后都不会再求你了。”
宫尚角捏紧了拳头,闭着眼,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扶桑渐渐远去。
宫尚角才回过头来。
宫远徵和宫紫商围着她,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种莫名的恐慌在他心口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离去,让他摸不着头绪。
藏在角落里的上官浅不由得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宫尚角比传闻中的更加冷血无情,看来她之前救命之恩的戏码并不会起作用。
一个连妻子都能如此冷漠的人,她该怎么办才能拿到有用的线索呢?
这三个月,她都是靠熬,熬过的半月之蝇,下一次半月之期就要到了。
还能熬过几次,她也不知道。
“扶桑,扶桑。”
扶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叫也不应。
珠影在外边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呐!姑娘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就又要折腾坏了。”
宫远徵快步走来,一脚踹开了房门,两扇门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
扶桑趴在床边,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见这动静。
“起来!”
宫远徵扯过她的身子,半搂半抱地把人送到桌边,抬头吩咐珠影,“去把饭菜端来。”
“是。”
珠影刚走。
扶桑就漠然开口,“我不想吃。”
“不想吃,那你想不想去见你祖母最后一面?”宫远徵。
“我还出得去吗?”扶桑反问。
“宫门有一条密道,直通山外。”宫远徵从怀里掏出上好的金疮药,一点一点抹在她额头上,“我已经让人把百草萃送到你祖母那了,顺便在药里留了纸条,让她们带着老夫人朝宫门而来。
等出了山,快马加鞭,一定能赶上。”
扶桑听着听着,原本暗淡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可转念一想,“这是违反宫门祖训的,你会怎么样?”
“你少操心我,”宫远徵按着她的伤口用力,“哥哥疼我,舍不得重罚我的,见你祖母最重要。好好吃饭,晚上长老召哥哥议事,我们那个时候溜走。”
“好!”
“饭菜来了!”珠影适时走进来,放下饭菜。
扶桑不用人催,自己吃得狼吞虎咽,她得养精蓄锐,晚上溜走。
是夜。
扶桑换了一身夜行衣,跟着宫远徵溜出徵宫。
珠影在角落里静默不言。
她其实听见了宫远徵和扶桑的对话,可是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她不忍见到扶桑连亲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选择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