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松开又握紧,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可这点痛意相较于内心的煎熬,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甚至觉得自己病了,得了莫名其妙就伤心的病。
哪吒试图在混沌的记忆中拼凑出忘却敖丙的缘由,可越是努力,脑袋就越是疼得仿若要炸裂开来。
脚步不自觉地挪动,向着敖丙离开的路追了几步,却又猛地顿住。
哪吒害怕,害怕面对敖丙满是泪痕的脸,害怕那眼中的失望与疏离,更害怕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再次让敖丙伤心。
敖丙刚才得神情似乎要印在哪吒的脑海里。
敖丙那张脸,眉眼本应透着英气,因伤心而微微蹙起,眉梢眼角尽是化不开的哀愁,反倒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韵味。
他那面庞,恰似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细腻白嫩得找不出一丝瑕疵,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一双眼眸恰似澄澈的秋水寒星,平日里总是波光潋滟,藏着灵动与聪慧,此刻却黯淡无光,唯余无尽的悲戚。
眼尾晕染着淡淡的绯色,仿若春日里被风雨摧残的娇艳桃瓣,那是刚刚滚落的泪珠残留的痕迹,更衬得他整个人楚楚可怜。
泪意仍在眸中氤氲,盈盈欲坠,使得这双眼睛仿若蓄满了世间所有的伤心事,多看一眼,便能让人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哪吒这个骄矜的龙妖,干嘛要那么在意他!
巡视结束,哪吒早早回府,太乙真人叫他一起吃烤鱼都没去。
一回府,就叫下人找些药来给他吃。
下人思来想去,看三公子那么大火气,叫郎中开些下火的药就好了。
哪吒在自己房间,旁矮几上搁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黑褐色药汤。
哪吒我一定是病了,才这样的,一定是的。
殷夫人听下人说,你找药吃,你怎么了?
哪吒病了啊!难不成喜欢喝啊?
哪吒脾气向来就大,殷夫人也没在意,一股脑在边上坐下来。
哪吒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殷夫人,大声质问道。
哪吒娘,那个穿蓝衣服的丑八怪到底是谁?
此刻的他,急于从娘这儿寻得答案,以解开心中乱麻,双手不自觉地握拳,周身气焰都仿佛因这急切而蹿高几分。
殷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眼神里满是疑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她话语一顿,目光在哪吒脸上梭巡,似是确认着什么,心中暗自思忖。
殷夫人你说的该不会是……
这孩子莫不是想起敖丙了?可他向来嘴硬,又怎会轻易承认牵挂对方。
哪吒见殷夫人犹豫,心急如焚,上前一步,大地都跟着颤了颤,火焰几乎燎到殷夫人衣角。
哪吒就是那个皮肤很白很瘦那个!娘,您心里明明跟明镜似的,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罢,他赌气似的一扭头,脖子梗得僵直,不再看殷夫人一眼,唯有那不断起伏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殷夫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抬手轻轻掩住嘴,偷偷笑了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殷夫人吒儿啊,你这可就冤枉娘了。这世间穿蓝衣服、又白又瘦的人多了去了,娘整日忙着操持府里的事儿,哪能一下子就猜得着你说的是谁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莲步轻移,朝着哪吒走近几步,手中的丝帕有意无意地在空气中挥了挥,似是要驱散那萦绕不去的药味,又仿若在撩拨哪吒愈发急躁的情绪。
哪吒性子急,立刻上当,没好气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