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不吃就算了。”林绾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作势要收回碟子。
玄夜迅速伸手,却不是去拿糕点,而是轻轻覆在了她欲收回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两人俱是微微一怔。
他没有松开,反而收拢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他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她手背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看着你,就饱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林绾绾心头一跳,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脸上有些发热,幸好暮色遮掩,看不真切。“油嘴滑舌,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玄夜低笑,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他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林绾绾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吃,心里那点因他偷偷观察而产生的微妙不悦,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平静取代。
院子里只剩下他细微的咀嚼声和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甜吗?”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玄夜动作一顿,看着她,眼底有光芒流转。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递到她唇边,动作自然无比,眼神里带着清晰的试探和期待。
林绾绾愣住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又看看他深邃的眼。
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唇瓣,空气中弥漫着糕点甜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交织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
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
柔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指尖,两人都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击中,动作同时僵住。
甜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却远不及心头泛起的涟漪汹涌。
玄夜的眸色瞬间深了下去,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收回手,看着她沾染了少许糖霜的唇角,喉结轻轻滚动。
“甜,”他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灼灼,“甜到心里去了。”
这句话,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玩笑,而是充满了沉甸甸的、呼之欲出的情意。
林绾绾垂下眼睫,避开他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目光“那就好。”
玄夜原本心情不佳,现在又变成快乐小狗了。
今天去见泠疆了,处理一些族中的事物。
并且也看到了关于绾寒的一切,她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两个人都是从混沌中诞生的,一个是雪,一个是霜。
一男一女相得益彰,相互修炼,也就互生情愫。
他们是众人眼中的会走在一起的,也的确如此就连身影站在一起也是般配的。
绾寒当年为了给那位霜降寻一味冰晶莲疗伤,在极北寒渊待了整整三日。
极北寒渊的雪可不一样,人走进去顷刻也就化作了冰雕,而神好一些,可若一个不小心被寒气入侵也依然会丢掉性命。
可她硬生生待在里面三天,真是一个笨女人。
玄夜是这样认为的。
而霜降也如现在的他一般,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哄着绾寒为他做一切应该的、不该做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面的存在。
与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透着冷冽的绾寒似乎都不是一个人。
绾寒能力极强,很快成为了司雪的上神,可她也没有因此抛弃他们的这一点情缘。
反而自己没日没夜的修炼,把自己的修为给他渡,并替他挡下雷劫,最后成功带着霜降一起上了九重天。
可九重天的仙雾缭绕,却远不如极北寒渊的雪干净纯粹。
霜降初登天界,便被满眼的金碧辉煌与权势诱惑勾了魂。
他不再满足于绾寒渡给他的修为,更觊觎那些手握重权的仙君座下的资源。
他开始频繁出入各种仙宴,刻意结交高位仙者,连带着看绾寒的眼神都变了。
从前望向她时眼底的依赖与温柔,渐渐被疏离与挑剔取代。
绾寒依旧每日为他渡仙力,因为霜降根基不稳,体魄孱弱,原本的资质根本不足以承受上神之位。
是她强行灌注修为,又拼死替他挡下最凶险的几道雷劫,才堪堪将他拽上了这九重天。
她只当他是初来乍到不适应的,从未想过其他。
直到那日,她提前结束巡狩,带着好不容易寻来的、能稳固他仙元的暖玉,却在他暂居的流云殿外,听到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殿内不仅有霜降,还有一位以拉拢新晋仙者闻名的灵通仙君。
“霜降仙友,以你的聪慧,何苦屈居在那位司雪上神之下?
她性子冷清,不懂变通,在这天界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灵通仙君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你若愿来我麾下,何须她每日施舍般渡你那点仙力?资源、地位,唾手可得。”
绾寒脚步顿住,握着暖玉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
她听见霜降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她熟悉的温软,只有一种她陌生的算计。
“仙君所言极是。绾寒……她确实不解风情,空有力量却不知运用。
若非看她对我一片痴心,能助我登临此界,我又何必与她虚与委蛇至今?”
“虚与委蛇”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绾寒的耳膜。
灵通仙君似乎很满意“哦?如此说来,你对她并无真情?”
霜降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真情?不过是她一心扑上来,我顺势而为罢了。
虽然是同为混沌诞生出来的,可她实在是太单纯,要不是看出她修炼尚可,我何至于此。”
霜降看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容更甚,“不过她对我痴心一片,我要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若是仙君感兴趣,我可以……”
接下来的话绾寒没有听完,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她想起极北寒渊那三日,刺骨的寒冷未能让她退缩分毫,此刻却觉得这九重天的风,原来可以这样冷,冷得她神魂都在颤抖。
她为他做的一切,挡的雷劫,渡的修为,在他口中,都成了“虚与委蛇”的筹码和“用处”。
后来发生了什么,泠疆也没有查到,但是玄夜大概也能猜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