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一踏进屋内就看到站在一边急得团团转的美琴,后者一瞧见小儿媳来了便走上前,轻声将泉的状况说了说。
一听泉的情况不太好,樱的眉头不自觉拧紧,她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转身走向床边。
泉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半睁着眼,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隆起的腹部在薄被下不安地起伏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樱微蹙起眉,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真气缓缓汇聚到掌心。樱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手掌悬在泉的腹部上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紊乱气息。随着真气的注入,泉紧绷的身体似乎稍稍放松了些,但樱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胎位不正,到底是为何?”
她喃喃自语。
被她忽略的美妇人默默注视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纲手挑了挑眉,唇角微微上扬,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赏,随后,她解释道:“这一胎她本就怀得比寻常女子累些,生产时遇到的状况也会更多。”
循声望去,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该怎么办?”
樱能猜到这人许是大夫,对于生产方面的事情她还是不甚了解,最终还是得让大夫出手。
纲手掌心浮现出莹绿的真气团:“我想以精细的真气控制,让胎位正回去,但产妇如今的状况难以支撑我动作,所以需要一个同样能够精细控制真气的人辅佐我。不过…”
她一顿,随后美眸移向樱:“现在看来,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以纲手数十年的行医经验来看,这小姑娘的真气掌控手法颇具天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行”,樱毫不犹豫地应下。
真气从腹部涌入,泉只觉得分外疼痛,她抓紧了身上的被子,紧紧咬着后槽牙。樱将手覆上她的双目,放柔了声:“接下来,泉姐不会再疼了。”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泉果然感到疼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一股暖流则如春风拂过,温柔地抚平她身体的每一处不适。
泉慢慢松开了手中的锦被。
站在外头止不住担忧的鼬听到里头没了动静,急得不顾侍女的阻拦进了屋。美琴一见,连忙拦住他,低声与他解释了一番如今的状况,随后又叮嘱道:“别去打扰纲手阁下和小樱。”
美琴深知长子的性情,他素来沉稳从容,遇事不惊,唯独牵扯到泉的事情,便立马判若两人,总是显得坐立难安。
“小樱,你老实告诉我,我的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久未听见樱或者纲手动静的泉越来越觉得不安,她颤着声询问。
闻言,樱与纲手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她便轻声安抚着泉:“放心吧泉姐,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得了保证后,泉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几分。
“可以继续用力了”,纲手收回手,她看向樱,“你接着稳住她的情况。”
“好” ,樱更专注地控制着真气,虽然她在暗卫营训练了许久,但长时间保持着精细的控制还是消耗了不少她的体力和精力。
泉微微撑起上半身,深吸一口气,接着使力。
这回因为胎位正了回去,总算露出了一点头。
“身子出来了。”
闻言,已经快没劲的泉仿佛打了鸡血般,再度使力。
半个时辰后,随着婴儿的啼哭划破紧张的气氛,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泉也脱力,重新躺了回去。
樱收回手,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泉额前渗出的汗水。
纲手将孩子裹上襁褓,随后抱到泉身边:“看看你儿子吧。”
在瞧见自己期盼了五年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时,泉只觉得前些年受过的苦全值得了。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腹轻轻搓了搓儿子的脸蛋。
“泉……”
鼬的状况并不比她好多少,他眼眶泛红,指尖微微发颤——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无措在他胸腔里翻涌。他紧紧攥住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两人交叠的指节。
其余人见此,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放轻了脚步,离开了房间。
佐助瞧见她们都出来后才上询问樱情况。
“放心吧,母子平安”,樱抬起脸朝他笑了笑。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却透着一丝苍白,原本莹润的脸颊此刻也失了血色。
佐助瞳孔一缩,一个箭步上前将樱揽入怀中,他看着她的脸,关切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放心吧,她是用了太多真气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纲手双手环在胸前,她红唇微勾,看向靠在佐助怀里的樱,“你的治疗术是跟谁学的?”
樱正想回答是在暗卫营学的,但又想起这个回应不妥,她想了想,答道:“是我父亲为我找的师傅。”
得到她模糊的回答,纲手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她话锋一转:“那从今往后跟着我学治疗术如何?”
作为“三才”之一的“医才”,千手纲手甚少收徒,因她眼高于顶,不少人想要求师都被她拒绝。
虽说这小姑娘瞧着也不过才刚入门,可就她对真气操控的细致程度是很难得的,特别的是,她身上总有股韧劲,与年轻的自己很像。
“樱,既是纲手阁下抛出的橄榄枝,你就接下吧。”
“纲手”这个名讳她从前跟着父亲经商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本尊。
樱抬眸,目光与佐助短暂相接,在看到他微不可查的点头后,她看向纲手,坚定地颔首:“可以。”
宇智波熏曾夸赞过她对真气的控制很有天赋,说她很适合修习治疗术,但她那时只想着尽快提高武术造诣,早日复仇,并未太将治疗术放在心上。
可当她离开了暗卫营,与佐助成婚后,她渐渐发觉,哪怕是城主府,也并不是完全安全的。若是习得治疗术,还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至少在复仇成功之前,她必须活着。
而且,她如今并不是孤身一人。
除了让自己苟延残喘下去,她还要保护新的家人。
——
水门看着卡卡西呈上来的文章,末了才道:“是有进步,至少字好看了些。”
“这几日,少夫人常在书房陪少主习字”,卡卡西眯着眼轻笑,“少主下笔时容易写歪,少夫人就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倒是让少主爱上了练字。”
闻言,水门温和地笑了笑:“那便好。当初这桩婚姻定得突然,若不是漩涡阁老带了女儿想与鸣人结亲,雏田也不会这么快就嫁给鸣人。”
当年那件事发生时卡卡西也在场。
漩涡家出了一个城主夫人后便一直想培养出下一任“城主夫人”,但水门不会允许日之城一家独大,况且鸣人的婚事他早有想法。
“少主对少夫人的心思,倒是从小就能看出几分”,卡卡西忽然想起五六岁的鸣人——那时的少主还是个被课业压得坐不住的顽童,总在书房的红木凳上扭来扭去,活像只被揪住尾巴的狐狸。
可每逢日向宗家家主携长女来访,那孩子便会突然挺直脊背,连胡乱翘起的金发都透着股刻意摆弄的端正。
而且一向不甚靠谱的鸣人只有在面对关于雏田的事情上才格外认真。
“是啊,那小子喜欢什么都藏不住”,水门合上鸣人写的文章,递给卡卡西,“让他修改一遍再交给我。”
“是”,卡卡西恭敬地接过。
看来鸣人今夜估计是睡不了了。
果然,当卡卡西转述完水门的吩咐,鸣人立刻哀嚎着扑在书桌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荡起涟漪:“可恶,为了这篇文章我都两天没能陪雏田睡觉了!”
他担心吵醒雏田,所以干脆就在书房歇息,本以为这回总算可以回去陪雏田了,没想到又让他修改文章。
“儿女情长先放一边,反正少夫人也不会跑”,卡卡西无情地忽略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早些修改好文章就能早些去陪少夫人,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言罢,他转身离去,留下一脸苦恼的鸣人。
……
夜半时分,在烛火的映照下,鸣人托着脑袋,眼睛要合不合的。手中的笔突然一松,落在纸上,浓黑的墨在宣纸上晕染开,他还是没撑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嗒、嗒。
门外传来两声克制的轻叩。
雏田等了片刻,见里头仍无动静,便用指尖抵着门扉缓缓推开。月光顺着渐宽的门缝流泻而入,正照在鸣人枕着胳膊的睡颜上。
他半边脸颊还压着洇墨的纸张,唇边一道黑色印子,显然是困极时蹭到了墨水。
凑近一看,他嘴角挂着一条亮闪闪的涎水。
看着他略显滑稽的睡相,雏田掩唇轻笑,随后将臂弯挂着的外衣掸开,披在鸣人身上。
正在梦乡里的鸣人突然笑了一声,雏田还以为他醒了,但下一刻又听见他平缓的呼吸。
看来是做美梦了呢。
她轻柔地抚开鸣人鬓边的金色碎发。
“辛苦了,鸣人君”,她弯下腰,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
雏田深知他对那些文墨之事极不擅长,可作为日之城未来的继承人,纵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学。
这身份予他们锦衣玉食,亦如玄铁镣铐,将他们的筋骨牢牢锁在这人人稀罕的高位之上。
在城主府中,没有人能顺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样子去活。就连他们院中的花圃都得按照府中制定的规矩摆放,若是长出了应有的范围,就会被剪去。
雏田一手将鸣人的脸捧起,一手从他脸下抽走他改了一半的文章,免得被沾湿。
做完这些,她轻轻合上书房的门,回到主屋,躺回了有些冰凉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