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汤米

汤米穿过弥漫着混合香气的空地，轻轻关上架在那儿的锅子。此时，他脑海中再度回响起那段破碎而迷茫的记忆——那不知名男子的声音，既慈祥又带着一丝虚幻：“我要叫你Tommy. Tommy……”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淡出成一片寂静，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涌来，将那段记忆彻底吞噬。

他头痛欲裂，这成了他躲避回想的理由。可即便如此，当他人再用那种如同看待“kitty”般的眼神凝视着他时，他也能因此拥有反驳的契机。毕竟，那个“别人”，是不会对此作出回应的。

每到晚上，细微的痒意和骨子里的酥麻交织成难耐的酷刑，盖上被子会着火一般闷热，渴求着某种粗粝的缓释，反之则如进冰窟。不止一次，悉悉索索蹭上克劳德的身体被一把推开，睁眼就对上对方鄙夷不解的目光，于是连忙将自己的领口拉好…红灯区多年药控的结果，指尖触碰肌肤的瞬间，汤米看到了当前的自己，一个连灵魂都被出卖的无名者，像个被任意摆弄的布偶猫。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这不是我！”他内心狂吼，声音不由自主地冲破喉咙而出，唾沫星子随之飞溅，落到了克劳德工作台上的枪械零件上。后者依旧面无表情，动作却快如闪电，拔枪、瞄准一气呵成，冰冷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他的心口，语气冷硬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别再耍脾气。”

“Tommy,remember the name!”不知道全名显得十分尴尬，但汤米还是这样理直气壮地回应道,随即站起身，奔跑的背影消失在废弃工厂。

***

今天的第二次，这周的第五次，克劳德•斯平德都在窝棚外面喜提一个累趴下的汤米，装作毫不在意地跨过他时，汤米用蒙着水雾的黑眼睛看着他走过，稻草一般色彩的发丝垂下汗珠犹如雨后青草，发尖显露出原本的黑色。

克劳德跨过他，走进窝棚翻出一条印着粉色猫脸的旧毛巾扔过去，对上汤米被汗珠遮挡的鄙夷不解的目光。

***

秋雨如注，棚外灰蒙蒙的天空初现远处城区的灯光，坐在工作台前擦拭着枪管的克劳德，无意间瞥了一眼放在底座上的BB机，忽然记起很久都无沃弗黑手党的消息了，自从那次突围负伤以来，利马尔•斯平德教父一直在给他放假。

浑身湿透的汤米闯了进来，就那样站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从身上滑落，下一秒就头重脚轻向内倒去。

只听闻传来枪械掉落的清脆声响，随后被有力的臂弯稳稳地抱住，若有若无地嗅到他左肩上淡淡的血腥味。“有病。”昏过去之前是和着热气的一个词吹入耳中。

***

晴天风轻云淡的午后，汤米仍然像先前一样汗津津地回到废弃工厂，手里捏着一个透明小瓶子，他将里面的油状液体倒在手掌上，涂满了自己半黄半黑的头发，当他被阀门开过大而溅射一身的水柱逼得闭上双眼时，克劳德正远远看着那新坟上开出的野花。

微风贯穿因水粘连在一起的发丝，不用发胶，也能在阳光下显露出黑亮的色泽。

在暗处默默观察了许久，凭借自身多年和意大利上头们打交道的经验，克劳德很快认定汤米体内流淌着极为纯正的意大利血脉。略深的肤色犹如被遥远的地中海阳光轻吻过一般，黑里透棕的眼眸，还有那年纪轻轻就轮廓分明而略显丰满的脸庞，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他的血统来源。待到汤米“恢复正常”，他的话语便如出鞘利刃般锋芒毕露，尾音都从骨子里自然散发出高傲与挑衅的气息。

哪本劣质的旧书上记载着有关“遗传因子”的论述，那一串串无意义的字母和光用来浪费的豌豆造出来的理论简直是无稽之谈，克劳德想。

【不过，用于解释这个的话，他的父母或许送了他几个决定性的“遗传因子”】

【意大利裔…万恶之源上头们的血统】

此时，头发还滴着水的汤米，却已经在克劳德•斯平德的潜意识里勾勒出一副上位者的轮廓。从十三岁少年隐隐散发出来的气质、俨然一副未来黑手党教父的模样。如果自己某日再度与他相遇之时，唯马首是瞻者绝对是自己。

【可是，那又如何？未来可真是个谜，我不会费尽心思去猜它的。】

[二十年后，事实证明他潜意识里的声音呼唤来了现实]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