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
盖上毯子后,杨廉犹如被封印似的,身子软塌塌靠他肩上,随着他动作轻微晃动,此外没别的反应。
轻轻抖掉他脚上的拖鞋,将被包成蝉蛹的小人放上宽大的沙发,剥开毯子外壳,展开铺他身下;接着,去卧室衣柜取来备用的被褥,仔细为他掖好。
“小哭包。”原以为睡着了,实际是在偷偷流眼泪——耳鬓的毛发和毯子有濡湿的印痕未干。
深夜,城镇被毫无预兆地雨水倾盆,颜末内心有短暂莫名,又被雨声治愈转为安逸。
临睡前来到客厅洗漱,顺便察看杨廉的状况。
他掀开微鼓的被褥——其下罩着的身影仿佛要融化了,整个趴着浸透在汗水里,面黄肌瘦,嘴角挂着哈喇子。
“啊,咳咳…”
杨廉迷迷糊糊被颜末喂了小杯水,转移到放好热水的桶里。
“自己能洗吗?”
“呃…”嗓子还有些干涩,本来也不习惯说话,他于是吃力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浑身酸软无力,又尝试着摇头,疼得差点哭出声,抿唇硬生生憋了回去,但泪水仍不挣气的流了两行。越是自责地把手攥紧成拳,泪水越是流的凶;他嫌丢脸地蜷缩起身子,埋头抽搭不停。
一连串动作看下来,颜末服了。
他以前发烧程度不严重的话,睡一觉就过去了,还是高估这身皮包骨头了。
洗完澡,将人带至卧室穿衣服;没里裤的情况下,拿了件长款黑猫睡衣套他身上。
“好看。”他没过久端详便做出评价。
把猫耳朵帽戴上。
“可爱。”
杨廉迅速抬起沉重的眼皮,小眼睛亮亮地盯上他,脉脉含情,动作间是少有的灵敏。
真成小猫了?
——杨廉所至之处,皆如老鼠过街,惹人生厌,遭人白眼;即便交到朋友,也多是因他忠厚老实之性,对他虚情假意而加以欺骗算计,关系难以持久,最终吃亏的总是他。
人心叵测,那种常常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此后他害怕和人交心…
故而很少会有人用这类型词形容他。
颜末是他喜欢的人,也是其中他认为最真情实感的,太感动了!
不禁再次泪眼汪汪。
他猛地低头,吸了吸鼻子,“扑通”跪蜷在颜末面前,继续刚断不久的抽搭。
颜末看着微微陷进床褥里的一团黑,心软的一塌胡涂,隔着帽子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脑瓜儿。
把短且旧的衣物三两下洗完晾好,走到沙发翻开被子,找到落下的手机。
机身残破不堪,明摆着是故意砸的,按下开关键,居然还能用!
颜末内心默默为手机感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杨廉者损!
桌面广告中夹了三条,间断时间发来的聊天信息提醒,思绪随即被猜疑笼罩——
钱:第一次吗?长得不错…
钱:5000?
钱:你开个价吧
看备注和发来的消息,应该不是家人,他想点击了解详情,但设了密码…
颜末躺床上辗转反侧,他希望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可对杨廉有限的的认知警惕他,此人确实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啊!”
“啪啪啪…”
颜末听见声响,从半梦半醒间困顿睁眼,凝视身侧连绵起伏的被褥。
“呼哧呼哧…吸溜…”是杨廉躲里面急促呼吸。
“怎么了!”
颜末登时吓清醒了,心提到嗓子眼,不明所以上前察看,手刚碰上被褥准备掀开,里头攥着被褥不放的手便收得更紧了。
不等他继续行动,杨廉卷起整张被褥一齐滚落地面。
“你…”
是小孩子吗?
颜末无措地愣在原处,盯着已经沉寂下去的被褥。
一会后,杨廉表情委屈巴巴地钻出来,脸被闷的红扑扑,还有隐约的巴掌印。
呜咽着拖着被子爬上床,语气讨好道“做噩梦了…对不起…呜…”
颜末依旧茫然地注视他——什么噩梦胆颤成这样。
杨廉却揣测他是对自己忍无可忍了,撑起不适的身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