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三）

天际云卷云舒，两位神明静静伫立在南天门前。他们肩负着守护天地的使命，却被天道赋予了凡人的心。每当神性与人性交织时，总有一方会渐渐消退。神明的消失，仿佛是命中注定的结局——为了苍生，为了爱人，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妖魔两界蠢蠢欲动，慕含和南笙两位神明分别带兵下界，准备迎战东西两界的暴乱。甲胄加身的南笙，轻轻拍了拍慕含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若因我这一用力，你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哼，就你这小力气。”慕含皱眉轻哼一声，却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南笙，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得拿命赔给我！”

南笙的眼神忽然认真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南笙拿命赔给你便是……”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去，却又突然回头呢喃道：“没有你的天地，又有什么意思。”

几个月的大战，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北地的南笙大获全胜，击退魔族并签下五百年不战契约；而南海的慕含则险胜，以自身献祭压制鲛妖，从此沉沦海底。等南笙赶到时，那颗关系到她生死的血珠已黯淡无光，预示着她的气息渐弱。

南笙心急如焚，在南海找了七天七夜，终于在最深处找到了满身是血的慕含。血珠已然失去光泽，她也了无声息。他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副将见状，只能无奈安慰道：“神君，慕含神君已经殁了。”

南笙满眼通红，心中却坚定无比。他不顾众仙君和天帝的阻拦，第一次使用神力逆天而为，用秘术救活她，代价却是自己的陨落。天道不许，引来天罚。一道道雷电劈在他身上，凌迟刮骨，惨不忍睹。

他抬头望天，冷笑一声：“呵呵，天道啊天道，就算神力反噬，就此陨落，你也拦不住我。”

“我护这世间安然无恙几千年，在这寂寥的天地间，唯有我那对手慕含能牵动我的心弦，这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最终，他救活了慕含，自己却就此陨落，神魂化为碎片消散世间……而世间唯一的神慕含，则沉睡了千年。

慕含做了一个零零散散且很长的梦。等她醒来时，四海八荒已趋于平稳，再无战事。只是听说她那对手陨落了。现在她是唯一的神，可她愣了很久，并不开心。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沾湿了脸颊。她喜欢他吗？大概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掉眼泪。

天帝说，南笙神魂已散，再也不可能回归。可她不死心，反正这天下已是安宁盛世，再不需要她这个神。为寻回南笙的三魂七魄，她不远万里赴天之尽找来一盏聚魂灯，游历人妖魔仙四界，只为收回那一点点碎魂。

这百年，朝颜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仙侍阿玉的叨叨：“唉，神君，我们都找了许多年了，还差那天魂，如何都找不到，您说，我家神君会不会投胎转世轮回了，或者已经消散于世间。”

望着聚魂灯里跳动的两魂七魄，慕含惆怅道：“阿玉，再去人间重寻一次，如果还是没有他的消息，那就算了吧。”

慕含带着小仙侍到帝都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比起天界的一成不变，人间的帝都显得格外美丽。人潮拥挤，百姓蜂拥而至，原来是新帝娶后的盛大场面。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人少的地界，听见阿玉开始叨叨：“神君，您快看，活那么久，小仙第一次见如此热闹的场景……”她摇摇头笑笑，当初那人也没有如此跳脱，怎会培养出这样一个跳脱的仙侍。

突然阿玉激动得大喊：“啊，神君，您看，您看，聚魂灯亮了，我家神君的天魂就在此处……”

越是往前，聚魂灯越是跳跃得厉害。追随着人流走到尽头，那是皇宫方向。“神君，您看看，那帝王是不是长得与我家神君一般无二……”

“不行，我家神君怎么能娶别人呢！我要阻止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

“停，不许再拜了，神君……”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吓坏了众人，御林军护在帝王和帝后身旁。

慕含一身飘逸的白衣，手提聚魂灯，凭空出现拦住了冲动的阿玉。一瞬间，时间静止，大殿中的人都被下了定身咒。许是多年未见，刚刚开口，泪水就滴在了聚魂灯上：“南笙，我是慕含，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来找你了，随我回去可好……”

帝王的眼神冰冷，只有望着身旁的女子时才变得温柔：“慕含神君请回吧，孤不会回去了，孤只想陪在她身边……也许现在的生活才最适合孤。”

慕含擦拭干泪水后苦笑：“好，慕含明白。”说完将聚魂灯两魂七魄交给南笙，可他却当着她的面摔碎了它，这一切就好像是在昭示着慕含这些年的愚蠢。

慕含一挥手，一切恢复如初，消失无影无踪也就是一瞬间。耳边似乎传来南笙的声音：“阿含，我回不去了，只要你能活着，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