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招牌挂好的第二天清晨，院门外的石板路上多了串小小的梅花印。云朵推开木门时，正看见小橘蹲在"拾光小院"四个字底下，对着露水打了个哈欠，身后跟着昨晚留宿的三花猫花花——老奶奶早上特意送过来的，说让它跟小院的伙伴们多待阵子。

"快看，有人送东西来了。"赵川指着门环上挂着的竹篮，里面是用棉纸包好的桂花糕，还压着张字条："谢收留花花，这点心给孩子们垫垫。"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画了只简笔画小猫。三人坐在石桌旁分食糕点，甜香混着薄荷茶的清冽，竟比阳光还要暖。

黄医生的小本子很快添了新内容。她蹲在萨摩耶雪球刨出的土坑旁，画了个带遮阳棚的沙池："得给大型犬弄个撒欢的地方，不然院子里的花该遭殃了。"赵川拿着卷尺量尺寸，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见是小橘叼来的卷尺头，正用爪子按住示意他捡。云朵笑着拍下这幕，照片里橘猫的尾巴翘得老高，像根得意的小旗杆。

午后忽然落了场太阳雨。余慕云带来的多肉被雨珠洗得发亮，紫珍珠的叶片上滚着水珠，倒像是嵌了串水晶。院角的向日葵被打弯了腰，赵川刚要去扶，却见三花猫花花跳上花盘，用爪子轻轻把花茎推直，尾巴还不忘护住旁边的玉露。

"这猫成精了。"黄医生举着相机追拍，镜头里花花突然回头，对着她"喵"了一声，像是在邀功。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双彩虹，正好架在小院的彩虹墙上，红橙黄绿层层叠叠，看得人心里发颤。云朵刚把这奇景拍下来，院门外就传来轮椅轱辘声——是住在隔壁巷的陈爷爷，怀里抱着只瑟瑟发抖的柯基，"这小家伙被雨淋湿了，能在你们这儿避避吗？"

柯基的腿上有道划伤，黄医生拿出医药箱处理时，发现它项圈上刻着"可乐"两个字。陈爷爷摸着轮椅扶手叹气："前几天在菜市场看见的，跟着我走了三条街，估计是被遗弃的。"可乐似乎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陈爷爷的手背，伤口疼得哆嗦也不吭声。

赵川突然起身往工具房跑，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块木板，"咱们给每个来过的毛孩子做个名牌吧。"他用刻刀在木牌上凿出"可乐"两个字，黄医生蘸着颜料画了只摇尾巴的小狗，云朵则系上根蓝绳，挂在刚钉好的木架上。阳光下，"小橘""花花""雪球""可乐"四个名牌并排晃着，倒像是个热闹的小家庭。

傍晚收工时，余慕云带着新烤的鸡肉干来了。萨摩耶雪球看见她就扑上去，却在半道被可乐用屁股顶开——小家伙不知何时跟柯基成了朋友，正学着用短腿蹦跳着抢玩具。余慕云看着木架上的名牌，突然从包里掏出本相册："我整理了些客户的故事，或许能贴在留言板旁。"

相册里有失明老人和导盲犬的合影，有消防员抱着救出来的流浪猫，还有孩子给临终的宠物写的信。黄医生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夹着张便签，是余慕云清秀的字迹："每个生命都值得被记住。"

暮色渐浓时，赵川点亮了门楣上的灯。暖黄的光晕里，新做的留言板已经贴满了便签。有人写"谢谢你们救了我家布丁"，有人画了只叼着玫瑰的猫，最底下那张是陈爷爷写的："可乐今天学会握手了"，旁边还印着个沾了墨的狗爪印。

小橘窝在彩虹墙下打盹，花花蜷在黄医生的藤椅上，可乐趴在陈爷爷脚边，雪球则把脑袋搁在余慕云的膝盖上。风穿过院子，吹得照片和名牌轻轻摇晃，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明天该给沙池铺沙子了。"赵川望着星空说。

"我带些驱虫药来，最近蚊虫多。"黄医生合上小本子。

云朵指着院门外的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抱着宠物的人，正朝着这束暖光慢慢走来。

她突然明白，拾光小院从来不是收纳时光的盒子，而是让温暖生长的土壤。那些流浪的、等待的、被遗忘的时光，只要在这里扎了根，总会开出温柔的花来。就像此刻门楣上的灯光，不仅照亮了脚下的路，更在每个人心里，点起了永不熄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