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血色直播

暴雨砸在北江分局的玻璃幕墙上，像无数只急于叩问真相的手。沈翊的炭笔在速写本上疾走，猫耳发卡、灰蓝瞳孔、唇角那颗即将滴落的泪——陈小雨的死亡瞬间在纸上逐渐清晰，唯有唇色始终拿捏不准，像被暴雨洇开的血。

“第四起了。”杜城将尸检报告拍在桌上，塑料封皮上“氰化物中毒”四个字刺得人眼疼，“直播行业的死亡率快赶上高危职业了。”

李晗推了推眼镜，电脑屏幕映出密密麻麻的代码：“陈小雨的直播间有53万实时观众，死亡前10分钟，弹幕关键词从‘妆容教程’突然转向‘脸色发青’‘像鬼’。”他调出监控截图，女孩的手指正在涂抹唇釉，指甲缝里还沾着淡粉色甲油——和她桌上的美甲贴片颜色不符。

“美甲贴片？”沈翊凑近屏幕，“尸检报告说她指甲完整，但直播画面里的贴片是珍珠白，现场物证却是淡粉。”

蒋峰突然推门进来，物证袋在手里晃出轻响：“刚从殡仪馆回来，死者右手食指缺了块贴片，指甲缝里有化妆品残留。”

杜城皱眉：“直播时她在试色软糖，会不会是那时蹭掉的？”

“软糖成分送去化验了，”沈翊合上速写本，“但我更在意她的补妆习惯。李晗，调出她近三个月的直播录像，统计补妆频率和接触过化妆品的人。”

星耀传媒的走廊弥漫着玫瑰香薰，经纪人张薇的办公室门牌号嵌着碎钻，像极了陈小雨直播间的滤镜。她涂着正红色口红开门，指甲在沈翊递来的名片上留下月牙形压痕：“警察先生，我们公司是受害者。”

“受害者？”杜城扫过墙上的“星耀甜心计划”海报，陈小雨戴着兔耳发箍，笑容甜得发腻，“那为什么死者生前多次申请解约？”

张薇的睫毛剧烈颤动：“年轻人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想转型做‘真实系’博主，可粉丝根本不买账！”

沈翊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戒面内侧刻着“CY”，和陈小雨的英文名缩写一致。“听说你亲自负责她的妆造？”他忽然开口，“昨天直播时，是你给她补的唇釉？”

空气骤然凝固。张薇的口红蹭到杯沿，在瓷杯上留下个不完整的唇印：“这是我的工作。”

“巧了，”杜城翻开笔记本，“法医说氰化物是液体形态，而死者用的固体口红里没检测出毒素。”他盯着张薇逐渐苍白的脸，“所以我们怀疑，有人把毒剂混进了她的唇釉管。”

张薇突然笑了：“警官的想象力真丰富。我们用的都是国际大牌，进货单和质检报告都可以给你们看。”她拉开抽屉，露出整齐排列的唇釉，色号从“初恋粉”到“斩男红”一应俱全。

沈翊的指尖划过管身，忽然顿在一支没有批号的唇釉上：“这支颜色很特别。”

“哦，那是定制色。”张薇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陈小雨说想试试‘死亡芭比粉’，我就让供应商调了支。”

离开办公室时，沈翊在消防通道捡到半片珍珠白美甲贴片，内侧粘着半粒米大小的蓝色结晶——那是氰化物溶于水后的形态。

“张薇的通话记录显示，她上周联系过一个叫‘美妆小作坊’的微信号。”李晗把聊天截图投在屏幕上，对话停留在“定制唇釉，要速干型”。

蒋峰啃着包子凑近：“这作坊在郊区城中村，我查过，专门生产三无化妆品，上个月刚被市场监管局突击过。”

杜城敲了敲桌沿：“沈翊，你说死者指甲缝的化妆品残留？”

“是甲油胶。”沈翊举起物证袋，“但陈小雨直播时戴的是可拆卸贴片，真正的指甲上涂的是透明底油——和张薇办公室的美甲产品品牌一致。”

李晗突然拍手：“我明白了！张薇给死者贴美甲时，故意在贴片内侧涂毒，等死者摘贴片时，毒素通过指甲缝进入口腔！”

“但尸检显示贴片边缘没有毒剂。”沈翊摇头，“更可能的是…补妆环节。”他调出直播回放，张薇的手握着唇釉管，指尖蹭过刷头——那个角度，刚好能将掌心的毒剂抹在膏体上。

杜城猛地站起来：“申请搜查令，重点查张薇的美甲工具和补妆包。另外，通知法医重新解剖，查口腔黏膜的接触性灼伤。”

窗外的暴雨仍未停歇，沈翊看着手机里张薇的旧照——女团时期的她戴着猫耳发卡，笑容青涩，和陈小雨的直播间造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