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的血渗进林见夏的衣领，像枚滚烫的印章。
施工探照灯穿透雨幕的瞬间，他猛地拽起她滚进画框残骸的阴影里。断裂的木刺扎进小腿，林见夏咬住下唇，血腥味混着他身上忍冬花的冷香在齿间蔓延。
"别动。"他的气息拂过她耳后的助听器，"钢印图腾是周绾绾的死亡标记。"
推土机的轰鸣碾过1998年的许愿池。硬币在履带下尖叫，江逾白突然将银链塞进她掌心。链坠的雪花嵌进铜钥匙凹槽时，暗门在墙砖缝隙中显现。
地下室的霉味裹着铁锈涌来。
应急灯照亮四壁的工程图纸，泛黄的《青川古城保护倡议书》封底印着穿旗袍的女人——阁楼照片里的身影正指着未完工的欧式建筑，落款日期停在1999年6月16日。
"我母亲死在这里。"江逾白撕开染血的纱布，"第二天开发商就灌好了地基。"
林见夏的指尖抚过倡议书上的钢印，六瓣雪花与建筑剪影重叠的图腾，和绸带上的烙印如出一辙。玻璃罐突然从书架跌落，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建筑模型碎片中，半张学生证浮沉起落。
「青川中学1999届 周绾绾」
照片上的少女穿着蓝白校服，正是阁楼油画里被划破面容的身影。学生证背面用金粉写着诗句的下一句：「忍冬藤断处，埋玉听雨声」
"周绾绾是我母亲的学生。"江逾白按着渗血的伤口，"二十年前她们想保住这片老建筑，直到暴雨夜有人切断了脚手架......"
地下室突然震颤，沙尘从裂缝簌簌坠落。黑猫的厉叫从通风管传来，翡翠色瞳孔在黑暗中忽明忽灭。江逾白拽着她扑向暗道的瞬间，承重墙在身后轰然倒塌。
雨水灌进地下甬道时，林见夏摸到壁上的刻痕。手电筒照亮斑驳的"正"字计数，最终停在第217划旁的血手印上——1999.7.19的日期下，有人用指甲刻了朵雪花。
"是周绾绾。"江逾白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指尖，"被埋在地基下的人形标尺。"
暗流突然变得湍急，铜钥匙在掌心发烫。林见夏想起画中金粉的诗句，猛地抓住他手腕："六月雪是忍冬花的别名！你母亲和周绾绾用花期做密码......"
探照灯刺穿水面时，江逾白将她按进污水。开发商雇员的皮靴踏过头顶的铸铁盖板，对讲机杂音里传来残章："江总说天亮前必须拆完......那小子要是碍事......"
污水漫过脖颈时，林见夏触到他后腰的旧伤。凹凸的疤痕组成建筑轮廓，正是照片里未完工的欧式屋顶。江逾白突然咬住她肩头，闷哼声混着血腥味吞进黑暗。
脚步声渐远后，他湿透的白衬衫下露出更多伤疤。每道疤痕都对应着建筑图纸上的承重结构，像幅刻在血肉里的城防图。
"他们找不到母亲藏的测绘数据，就用我当人体地图。"他的冷笑震落壁灯残骸，"可惜我十六岁那年烧坏了耳朵，有些秘密......"助听器突然发出尖锐鸣叫。
林见夏的速写本在污水中浮沉，江逾白抓到时，浸透的纸页显出新轮廓——被血迹晕染的伤痕下，竟浮现出地下管线的密纹。他瞳孔剧烈收缩："你什么时候......"
"每次你靠近时，铅笔会自动描摹。"她按住他翻页的手，"你母亲把数据藏在..."
黑猫的尖叫撕开雨幕。
他们浮出水面的瞬间，推土机正碾过绣球花海。江逾白突然挣开她的手，迎着钢铁巨兽奔去。白衬衫在探照灯下化作残影，像二十年前扑向脚手架的飞蛾。
林见夏摸向口袋里的银链，雪花凹槽还沾着他的血。链身内侧的刻痕在月光下显现，是两行被岁月磨蚀的小楷：
「逾白 生于千禧年夜」
「其母周玉致卒于1999.6.17」
暴雨冲刷着废墟，她终于读懂钢印图腾——六瓣雪花是周绾绾的死亡标记，而建筑剪影里藏着未出生的江逾白。1999年6月17日的雨夜里，有两个女人将秘密缝进了时光的断层。
黑猫跃上残墙，翡翠色瞳孔映出林见夏拨通的电话。历史保护协会的忙音中，她撕开速写本封底，江逾白伤痕拓印的管线图正与母亲的设计手稿重叠。
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推土机在绣球花废墟前诡异地熄火。操作员咒骂着检查油箱，没注意到忍冬藤正沿着履带疯长，缠住1998年硬币的藤蔓上，六瓣雪花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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