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峰的夜空被血色浸染。
陈道渊踉跄着跟在池砚舟身后,师尊素白的衣袍已被血染成绯色。那些从地底爬出的血傀形似骷髅,关节处却连着猩红肉须,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凹坑。
"闭气!"
池砚舟突然反手捂住他的口鼻。前方廊柱阴影里,三具血傀正在分食一名弟子。它们没有眼睛,鼻孔的位置是两个漆黑的窟窿,此刻正疯狂抽动着嗅闻空气。
陈道渊颈后的火焰纹突然灼痛。他看见师尊左手掐了个古怪的法诀——不是天枢峰一脉相传的九星印,而是某种带着诡谲美感的莲花状手势。
血傀们齐刷刷转头。
池砚舟的指尖绽出一朵青焰。那火苗看似微弱,却在触及血傀的瞬间爆成漫天流火。被灼烧的血傀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很快化为一滩腥臭黏液。
"这是......"
"嘘。"池砚舟拽着他拐进一条密道,"记住,从现在起不要动用灵力。血傀能嗅到灵脉波动。"
密道石壁上刻着陈道渊从未见过的壁画:九轮明月环绕巨树,树下有人执剑起舞。最诡异的是,那舞剑者的面容被刻意刮花,衣饰却分明是池砚舟常穿的流云纹样式。
"师尊,这是哪?"
"凌霜建的密道。"池砚舟的指尖抚过壁画上的一道剑痕,"三百年前那晚,他本可以......"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整个密道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陈道渊被气浪掀翻,后脑重重磕在壁画上。血腥味漫过喉头的瞬间,他看见壁画亮起幽蓝光芒——那棵巨树的纹路正在自己视野中扭曲重组,最后化作一行小字:
「太虚非镜,月在颅中」
"道渊!"
池砚舟冰凉的掌心贴上他后颈。陈道渊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无数陌生画面在脑中炸开:青铜铃铛在雨中叮当、紫衣女子伞尖滴落的血珠、还有......还有凌霜被七根透骨钉钉在树上时,嘴角那抹诡异的笑。
"别看!"池砚舟一把将他按进怀里,袖中飞出十二张符箓结成屏障,"那些是记忆残片!"
陈道渊在师尊怀中发抖。他闻到池砚舟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和记忆中父亲衣襟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密道另一端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玄清提着染血的剑冲进来,身后跟着狼狈不堪的墨云笙。
"护山大阵彻底毁了!"玄清抹了把脸上的血,"紫衣那疯婆娘启动了'万鬼噬灵阵',现在整座山都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仿佛有某种超越认知的存在,正透过层层岩壁凝视着他们。
池砚舟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他衣领散开处,锁骨位置的火焰纹正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来不及了。"他猛地撕开胸前衣料。陈道渊倒吸一口冷气——师尊心口处嵌着半块晶莹碎片,边缘已经深深扎进血肉,"太虚镜的碎片在共鸣......"
整座山体突然倾斜。陈道渊摔出去的刹那,看见密道顶部裂开巨大缝隙,一只由骸骨组成的巨手正扒开岩层。手背上赫然长着七只眼睛,每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池砚舟!
"原来如此。"玄清惨笑着横剑当胸,"当年你们三人分食的根本不是秘籍......"
骸骨巨手轰然拍下。池砚舟扑向陈道渊的瞬间,少年看到他嘴唇开合,他在说:
「去找清玥的铃铛」
黑暗吞没一切前,陈道渊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滑入自己衣襟——是半块带着师尊体温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