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直到与你别过,你也不肯告诉我姓名。”
时光漫漫,走过花开花落,弹指间又是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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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听说了没有,兰陵金氏宗主当选仙督后,广招修士?”
“是么?我竟连谁当了仙督都不知。”
“姐姐的信儿准没错,在小酒馆里打杂时听来的!”
“可是广招修士……像我这种出身寒门的,哪里有机会踏入金麟台半步。”
“容易容易,你娘亲不是来认你小叔了嘛!他可是金家的门客,懂吧!——兰陵离这儿说远不远,好歹妹妹你也是个练家子,准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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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蕊狐疑地走了这一步,跋山涉水行至兰陵。
比武那日,校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虽说人多,但还算井然有序,阚蕊原以为不会很麻烦。然而开幕鼓声一响,观众群就不负众望地躁动起来,摩肩接踵,好不容易挤出了东下一秒又会被拱到西。挤来挤去,硬生生把她挤到了头儿。
前方看台上站着的,是位金光闪闪的小公子。眉间点血,衣上牡丹,想来是金家子弟。
阚蕊取出小叔的亲笔书信,道:“这位同修,可否帮我把它交给宗主大人?”
“叫我什么?”他居高临下瞥来一眼,语气略带烦躁,八成也是厌极了喧嚷的缘故。
“同,同修……”
“你是来求学的?”
“嗯嗯。”
“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不知……”
“我不管。”少年轻哼,“你呼错了,谁是你同修?——不给送。”
阚蕊四下瞧着,人山人海,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人了,无奈道:“路途奔波,我费千辛万苦才赶到金麟台,还望……公子赏光。”
良久,小公子皱着眉去接信,总算把嫌弃的目光斟了点儿平和,从演武台上移过来。
“我看你怎有几分面熟?”
“……多谢公子帮助。”
在金麟台的求学,披星戴月,夜以继日。
不知不觉,阚蕊已成了资历颇深的弟子。
情窦初开时候,桃花雨下。她对他生了情愫,但他不知。
许多往事串联起来,一幕幕于脑海中打着旋,轻而易举地掀起一阵波澜,引她被梦中人勾去了魂儿。
金小公子生得俊俏,修为又好。别说女修,师兄弟们都爱去没话找话搭个茬。
可惜,那人脾气极差,一来二去没几个敢深交。
后来阚蕊发现,他不住在金麟台,来的次数也不多。不过,经常会带上一只叫“小仙子”的灵犬。
灵犬乖巧,每当人们把小公子围堵,阚蕊总会去喂它好好吃。等到一声怒吼从同修围成的圆心咆哮而出,大家都作鸟兽散了,她便走过去嗔他,耳朵怎么红得可爱。
他也不回,哼哼几下,抱臂离去。
只有一次不同——被阚蕊有名的“****”猛力一推,竟摔去他怀中,撞得两人脸颊都红晕点点。
……
“后来”,是个让人有所期待,亦或有所绝望的词儿。
“后来”,比翼连枝,凤凰于飞。
“后来”,天各一方,鸳鸯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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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蕊的后来,是让她欣慰的。
后来,帮他收拾金阐的事,他发觉了。
后来,喂仙子的事,他知晓了。
后来,年少油饼一事,他忆起了。
只是,她自知配不上他,做朋友就好。
他受人欺辱,她便站出来说话。
他无友可交,她便耐心劝慰。
他偷喝闷酒,她便拽他一起去酒馆。
他赴约蓝思追,她便……回去陪仙子。
所谓青梅竹马,大抵就是如此。
*
小心翼翼地藏匿着少女情痴,生怕一江春水被谁惊扰了去。月朦胧处,只有桃花含羞,知晓阚蕊相思之苦。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应该说简单也简单。
就似饿到快前胸贴后背时的一口佳肴;
也似困到将睁不开眼皮时的一夜甜觉;
还似渴到已无力说句话时的一颗仙桃;
更似幻想正沉醉于美梦时的一记毒药。
它会让你疼,让你难受,甚至有时候感觉大梦一场,会疼到心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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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会成真么?】阚蕊思量。
“嘭嘭嘭。”有叩门音硬生生拉回了繁乱的思绪,应是金凌。
“……觑郎执素分平仄。”
薄纸上的小诗依旧窈窕如初。
起身开门,熟悉的金星雪浪映入眼帘。
【不过,我与他仿佛隔了层无形的墙。那堵墙,不知是我的胡思乱想,还是天意弄人,不愿为我巧搭鹊桥。】
【明明付出了那么久,信任不是我想要的吗?明明已经可以日日在他身旁,友情不是我所图的吗?】
“走吧。”他道。
“好。”阚蕊道。
*
世上有些心口不一的人,他们绽放的笑容掩盖了哭红的眼角,而后面颤抖的心又包含着数不清不为人知的伤痛。
——我对他生了情愫,但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