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的红锦缎从百级台阶的最高一层直直绵延到了最底端,偌大的校场上设满了宴席,金碧辉煌,榴色满盏。
芳香萦绕的玉酿池中倾满美酒;每走几步就会有华丽丽的金银装饰点缀宴席,流光溢彩,极尽奢华。
为了壮大气氛,金凌还下令把锅灶都搬到了外面。此刻家宴准备就绪,厨艺区一片火光冲天,香气四溢。
击鼓声一响,正式开始。鼓乐齐鸣,笙歌鼎沸。觥筹交错间,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金凌瞧着眼前一片花天锦地,暗暗紧了口气。
回忆化成碎片,浮光掠影般闪过。
那一年,同是家宴,他难得来金麟台陪小叔一起,吃得撑了,出来遛食,恰好看到缩在酒席一隅独自饮酒的她。
“……好,好喝?”金凌踌躇半晌,上前打招呼道。
“唔,好喝。”面前玉簪螺髻的小姑娘腼腆地放下酒杯,“金小公子。”
“嗯。”金凌答道,也不太好意思离开,索性在一旁坐下。
那姑娘旁若无人似的,依然抱着坛子在喝,一语不发。金凌感觉略有些困窘,主动聊道:“大家都在庆祝,你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公子不识愁滋味,”她笑意盈盈看过来,甜腻腻的眸光已然是半醉了,“曲终茶凉人自知。”
金凌愣了一下,道:“我也是知道人间疾苦的。人人都说浮生不易,何必泪干肠断,独自感伤。”
这样的大道理从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口中讲出,平添了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烂漫。她忍俊不禁,良久,看得他耳根也泛了红。
过了一会儿,姑娘正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要我说,他们嘲笑你又如何?长路漫漫,尚可努力。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公子同样有这般气魄,莫要辜负青春。”
“……是了。”金凌闻言突然热血沸腾,“我会让他们看到,我比他们都强很多!”
“好。”姑娘又笑起来,火光把佳人的脸庞描摹得娴静姽婳,“我等你,秣马厉兵,劲风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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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那夜酒醉的少女正甩着彩袖。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还是一回家宴,昔年爱哭爱闹的小公子慢慢长大了,金麟台的那位伊人也逐渐碧波显色,青杏泛红。她虹裳霞帔,钿缨累累,步态轻盈,一舞倾城。
繁弦奏渌水,长袖转回鸾。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娇眼如波入鬓流,刹那的回首,却将他的眉眼如画尽收眸底。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能否有枝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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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碎碎的往昔片段串连成线,狭长的回忆逐渐抽丝剥茧开来。
家宴过半,天晚霞红的最后一抹赤红消泯在琉璃瓦上,映出一片金光闪闪。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星汉坠九州,灼灼灯火铺满了金麟台。
“原来……已经一起走过了那么多。”
无论是艰难困苦,还是风平浪静。
金凌垂眸凝视着指尖巧盏里的美酒,心中多了几股暖流涌动。酒面上倒映着繁华如纸,恰如她那日醉意盎然的笑。她曾说,酒是一种戒不掉的解忧药。金凌本不喝酒,如今却是不得不喝了。
少顷,他将剩下的半盏琼浆玉液一饮而尽,提剑起身。
身边的门生会意,忙唤传令员来,以口诀设出声波阵,运用灵力向校场各处发起广播,请众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