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乐伎们纷纷起身，面朝着大门处。

袁梦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带着那刻意拔高，带着过分热情的声音，

袁梦“东家，您请”

紧随其后的身影，却让你抱着琵琶的手指瞬间收紧，冰凉的檀木弦轴硌得指腹生疼。

浅蓝锦缎常服，脖间的金项环发出轻响…那张带着未褪尽少年稚气，却已透出商贾精明的脸，

范思辙！！

抱月楼的东家…是范思辙？！

那个曾经在范府后院，缠着你变回人身陪他推牌九，输了银子就哭天喊地，赢了就眉开眼笑的少年。

被你暗中吐槽“算盘精转世”的范闲弟弟。

他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是这种地方的主人？！

桑文和其他两位乐伎早已恭敬地站起身，垂首敛目。

袁梦“姑娘们，还不快见过东家！”

你随着桑文她们一起，呆愣地跟着屈膝行礼，

春生（强作镇定）“见…见过东家。”

范思辙的目光在扫到你脸上时，身体极其明显地晃了一下。

范思辙“这…！”

极短促的，饱含惊骇和难以置信的音节差点冲口而出。

袁梦敏锐地捕捉到了范思辙所有的失态反应，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抓住了献宝的机会。

脸上堆起更深的笑容，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

袁梦“东家您瞧，”

她侧身，涂着蔻丹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你，

袁梦“这位便是新来的蓝儿姑娘。”

袁梦“瞧着是个难得的妙人儿，身段好，模样更是万里挑一的出挑！”

袁梦“这琵琶技艺也正在加紧调教，假以时日，必是咱们抱月楼的台柱子！”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凌厉地示意你上前。

你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维持住自己的伪装。

依言向前挪了半步，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乐伎礼。

春生“蓝儿…见过东家。”

声音努力挤出几分温顺和怯懦，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整个厢房落针可闻。

你能感觉到桑文她们投来的目光，复杂地交织在你身上。

范思辙似乎被袁梦的话惊醒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在你脸上扫视了几个来回，那里面翻滚着你读不懂的情绪。

震惊后，是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略显怪异的腔调，挥了挥手，

范思辙“咳…嗯！你…说得是！”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旧黏在你身上，声音有些发干。

范思辙“那个…蓝儿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像是急于确认什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袁梦脸上绽开一个了然的谄媚笑容，

袁梦“是，东家！”

她立刻转身，眼神凌厉地扫向桑文和其他两个乐伎。

袁梦“都听见了？还不快退下！别扰了东家的雅兴！”

桑文担忧地看了你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抱着琵琶，和其他两人一样，低着头，脚步慌乱地退出了厢房。

沉重的雕花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气息。

偌大的厢房只剩下你和范思辙两人。

而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你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审视和难以置信。

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靠近看得更清楚些。

范思辙“春…春生？”

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和巨大的不确定，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范思辙“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还穿成这样？！”

范思辙“我哥他…他知不知道你…”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春生“嗯…”

你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应对这完全失控的局面。

就在你踌躇不定之际，

范闲“她为什么在这儿，”

范闲“这个问题，不如直接问我？”

一个低沉，淬了寒冰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你头顶上方传来。

你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抬头。

只见房梁之上一道靛蓝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身落下，衣袂带起的风声凌厉。

范闲稳稳地站在了你和范思辙之间，身影将你牢牢护在身后。

此刻，他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钉在了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劈焦了的范思辙脸上。

范思辙“范闲？！”

范思辙的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范思辙“我就知道你肯定死不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范闲“你小点声！”

范闲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将范思辙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

他站在你和范思辙之间，挺拔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

你清晰地感觉到他看向范思辙那目光里翻涌的情绪。

震惊，失望，最终沉淀为一种怒火。

范闲“你是抱月楼的东家？”

范闲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闻言，范思辙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脸上甚至挤出一个带着点炫耀意味的笑容，

范思辙“看出来了？”

他挺了挺胸脯，试图找回场子，

范思辙“别在这跟我咬牙切齿的”

范思辙“眼红，羡慕没有用，亲兄弟明算账。”

他目光扫过你，又落回范闲身上，声音拔高了几分，

范思辙“哥，还有春生啊，我这么跟你们俩说”

范思辙“整个抱月楼，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出自我的手笔！”

范思辙“这抱月楼就是我…哎，是咱老范家的产业！”

范闲沉默着，那沉默比咆哮更令人窒息。

你更是瞥过视线不言语，眼看着范闲往前走了一步，离范思辙更近。

范闲“为什么要办抱月楼？”

范思辙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眉毛高高挑起，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沾沾自喜，

范思辙“那赚钱还有什么为什么啊？天经地义！”

范闲“家里人知道吗？”

范闲的声音更冷了一分。

范思辙“倒是不知道，”

范思辙咧嘴一笑，带着事业成功的狡黠，

范思辙“一直瞒着他们呢，想给他们一惊喜。”

范闲“所以这些真是你的想法？”

范闲的目光锐利，紧紧锁住范思辙的眼睛，

范闲“没人逼你？”

范思辙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少年的骄傲让他梗着脖子，声音里充满了理直气壮，

范思辙“我真弄不明白你，”

范思辙“挣钱那么好一事，干嘛要人逼啊？”

就在范思辙走过范闲身边那一瞬间，范闲动了。

他看似随意地抬手拍了拍范思辙的肩膀，在范思辙下意识地回头时，

“砰！”

一击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范思辙的颧骨上。

015.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