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根系刺破三星堆遗址的地表时，成都平原下了一场珍珠雨。
辰逸站在博物馆露台，看黏液凝成的“雨滴”砸在防弹玻璃上。每颗珍珠内部都蜷缩着微型玉茧，隔着雨幕望去，仿佛有无数胎儿悬浮在琥珀中。三天前那场死斗留下的伤口仍在渗血，星砂混着金液在纱布下结晶，稍一活动就剐蹭出电锯般的闷响。
“瓷化率61%。”季良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背景音是青铜器碰撞的锐声，“神树根系已突破7号坑，你还有9小时。”
辰逸握紧尹老留下的骨笛。笛身的鸩鸟图腾只剩半边羽翼，另半边在昨夜突然化作黑雾，凝成一张模糊的女童面孔——与公主姬的眼泪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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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遗址，通天神树基部
季良的玉化右臂插入青铜树干。树纹顺着皮肤攀爬，将他的神经与神树意识相连。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三千年前的祭坛，辰望山将长子推入玉茧；二十年前的雨夜，辰逸的父亲用青铜爵剜出尹老女儿的心脏……
“找到你了。”
沙哑的男声在脑内炸开。季良猛地抽手，玉化指尖带出一串星砂——砂粒在空中凝成辰望山的虚影，枯骨般的手指正捏着一枚青铜钥匙。
“乖孙的瓷化速度比预计快啊。”虚影戳了戳季良胸口的玉茧纹，“想知道尹明城为什么选你当漏洞吗？”
季良挥动玉化手臂，虚影却穿透星砂。辰望山的笑声震落洞顶钟乳石：“因为你母亲是辰家旁支，她偷走鸩卵那天……”
爆炸声吞没尾音。季良转头，看见辰逸撞穿岩壁坠落，身后追着上百名青铜守卫——那些本该陈列在博物馆的人俑活了，关节摩擦出编钟般的丧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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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逸的右腿瓷化到膝盖，每次蹬地都会崩落碎片。他在青铜甬道内折返奔逃，守卫的长戈次次擦过后背，在瓷化皮肤上刮出琴弦般的颤音。
“左转！”季良的吼声在洞壁反弹。
辰逸急刹滚进侧道，长戈劈碎他上一秒站立的地砖。碎砖溅入伤口，星砂与金液反应爆出蓝火，瞬间点燃三名守卫。
火光照亮洞壁浮雕：辰望山站在神树顶端，脚下是万人坑，坑中尸骸的胸腔皆绽开玉茧。
“钥匙在树芯……”季良的传讯突然中断，换成沅陵的冷笑：“或者在你大伯心脏里。”
辰逸挥笛击碎守卫头颅。骨笛与青铜碰撞的刹那，鸩鸟图腾突然尖叫，黑雾凝成尹老女儿的虚影。
“爸爸！”虚影扑向辰逸身后。
他旋身横劈，骨笛却穿透沅陵的虚像——真正的攻击来自头顶。辰望山的脊椎枪刺穿左肩，将他钉在浮雕上。
“真狼狈啊。”沅陵转动枪柄，血管状凸起开始吮吸星砂，“你爸当年被钉在这幅画前时，还求我别让鸩卵靠近你……”
剧痛撕开记忆封印。辰逸看见十岁的自己蜷缩在仓库，父亲满身瓷斑地锁上门，门外是尹老凄厉的哭喊：“他还是个孩子！”
“可惜心软会要命。”沅陵俯身耳语，“就像尹明城舍不得女儿……”
辰逸的瞳孔彻底变成竖瞳。禁忌之力逆流灌注脊椎枪，辰望山的头骨碎片迸出裂纹。
神树根系突然暴动。青铜守卫融化重组，凝成巨型鸩鸟扑向沅陵。辰逸趁机拔出脊椎枪，腐臭的金液从伤口喷涌，在地面绘出三星堆神树图腾。
“你疯了？！”沅陵的瓷化皮肤被鸩鸟撕扯，“激活图腾会释放所有玉茧！”
辰逸将骨笛刺入胸口裂纹。笛孔溢出的黑雾与金液混合，图腾绽放强光——二十年前的尹老在光中浮现，怀中女婴的心口嵌着发光的鸩卵。
“爸爸……好疼……”女婴的哭声中，尹老颤抖着举起青铜匕首。
辰逸的瓷化右手抓住虚影中的匕首，刺入自己胸腔。
剧痛让时间凝滞。辰逸看见匕首上的金液倒流，星砂从伤口逆飞回玉茧。神树根系节节枯萎，青铜守卫重新化作人俑，沅陵在惨叫中瓷化崩解。
季良的玉化手臂插入辰逸后背，挖出半枚青铜钥匙：“尹老给你的遗言……要听吗？”
黑暗吞没意识前，辰逸听见季良哽咽的声音：“他说你母亲偷走的不是鸩卵……是善念。”
辰逸在青铜棺内睁开眼。棺外是倒悬的三星堆博物馆，尹老站在神树沙盘前，手中握着完整的鸩卵。
“这是你出生的地方。”老人抚摸棺壁上的玉茧纹，“辰望山把善念封进长孙体内……也就是你。”
沙盘上的神树突然开花，每片花瓣都是辰家先祖的脸。辰逸的瓷化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青铜纹路——与棺内雕刻完全一致。
“要阻止神树复苏，就得成为新的根。”尹老将鸩卵按进辰逸眉心，“像你母亲当年做的那样。”
剧痛中，辰逸听见母亲的哼唱。那是二十年前被盗的摇篮曲，此刻正从每个玉茧中传来，汇聚成震碎虚空的悲鸣。
季良抱着完全青铜化的辰逸爬出地缝。朝阳照在辰逸胸口，那里嵌着半枚鸩卵，正随神树残根的脉动明灭。
“他还有心跳……”考古队员试图触碰，却被季良的玉化手臂格开。
“是神树的心跳。”季良望向东南方，更多青铜根系正刺破地平线，“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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