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浪把辰逸的防水手电筒拍进了礁石缝里。
他跪在锈蚀的潜艇甲板上，用青铜左手抠挖附着在舱门的藤壶。海水不断从破裂的防水服领口灌进来，蛰得胸前鸩卵符咒隐隐作痛。三天前在良渚找到的坐标指向这片暗礁区，但涨潮时根本找不到入口——直到季良的青铜骨刺意外勾住水下电缆，才拽出这艘半沉没的二战潜艇。
"舱门密码锁被贝类糊死了。"季良的玉化断臂耷拉在舷梯旁，新长的青铜骨刺正往下滴黏液，"要不要试试你妈教你的......"
"闭嘴。"辰逸的青铜左手突然暴起砸向舱门。甲片崩飞三枚，露出里面卡死的齿轮，但门轴总算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腐臭味扑面而来。不是尸臭，而是陈年档案室特有的霉味，混着某种深海鱼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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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艇货舱里堆着上百口青铜棺，每口棺盖都铸成鸩鸟衔茧的造型。辰逸的防水靴踩上地面时，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地缝渗出，像有生命般缠住他的脚踝。
"是辰望山养的鸩血。"季良用骨刺挑起一滩黑液，"遇到活人血会......"
话没说完，辰逸的脚踝就被腐蚀出青烟。他踉跄着扶住最近的铜棺，棺盖上的鸩鸟眼珠突然转动，玉质瞳孔映出他变形的脸——左半脸覆盖青铜鳞片，右眼则完全瓷化成乳白色。
"退后！"季良甩出断臂上的青铜链缠住棺盖。
但辰逸的青铜左手不受控地按在鸩鸟眼珠上。齿轮咬合声从潜艇深处传来，所有铜棺开始震动，棺盖接缝处渗出珍珠色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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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口铜棺炸开时，辰逸正试图撬下鸩鸟眼珠。飞溅的青铜碎片划破他颈动脉，鸩毒血喷在季良脸上，瞬间腐蚀掉半截眉毛。
"你他妈绝对是故意的！"季良捂着血流如注的眼眶后退。
辰逸没空回嘴。从棺中站起的不是尸体，而是裹着玉茧的人形珊瑚——那些珊瑚枝丫间嵌着辰家人的头骨，下颌骨开合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青铜左手再次失灵。辰逸用瓷化右臂格挡珊瑚触须，却被表面的玉茧黏液粘住。季良挥动骨刺劈砍，刀刃却在珊瑚骨架上打滑，火星点燃了舱内残留的瓦斯。
爆炸气浪把两人拍进铜棺堆。辰逸的后腰撞在棺角，疼得眼前发黑。他摸到腰间别着的良渚玉契，突然想起母亲刻在青铜像底座的话："鸩血燃尽时，方见沉馆真容。"
"烧了这鬼地方！"他甩出浸满鸩血的绷带。
季良点燃Zippo打火机的动作慢了半拍。火苗蹿起的瞬间，整艘潜艇像被点燃的油库，所有珊瑚尸茧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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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海面时，辰逸正扒着救生圈咳出肺里的咸水。昨夜的大火烧穿了潜艇外壳，也惊动了海底的鸩群——那些长着青铜翼膜的怪鱼正在啄食漂浮的珊瑚碎块，喙部碰撞发出编磬般的脆响。
"玉琮......玉琮王在下面......"季良的断臂指着漩涡中心，"你妈把真货藏在......"
漩涡突然扩大。辰逸的青铜左手不受控地拽着季良下潜，鸩群紧随其后。三十米下的海床上矗立着半座青铜博物馆，门廊立柱缠绕着巨型尸蚕化石，馆顶的鸩鸟徽标缺了半边翅膀。
季良的氧气面罩被尸蚕化石勾住。他疯狂踢打的动作搅起沙尘暴，辰逸眯眼看去，发现那根本不是化石——尸蚕的玉茧外壳正在软化，数百具辰家人尸骸从茧中站起，手中握着青铜制的考古工具。
"他们......在重建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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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逸的青铜左手按上馆门时，符咒突然从鸩卵表面剥落。剧痛让他跪倒在门廊台阶上，看见二十年前的母亲正在台阶尽头涂改展签——她怀中的婴儿突然扭头，瓷化的右眼与现在的辰逸对视。
"钥匙不是玉琮王。"婴儿的嗓音混着水泡声，"是你啊哥哥......"
季良的骨刺在此刻刺穿尸蚕玉茧。腐臭的汁液喷溅到馆门铜钉上，整座建筑突然开始下沉。辰逸抓住母亲幻影的衣角，却只扯下半片发霉的展签，上面潦草地写着：
**"1984.7.23，逸儿初啼日，葬父于东海。"**
鸩群的尖啸吞没了最后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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