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有停。街道地砖上的水面几乎可以映出整片天空,却无半点月光,只有阴沉的云层和连绵不断的雨。这座常年云雾缭绕的城市似乎一开始下雨便一直下个不停,仿佛要持续到明年的春天。
弗雷德里克在朦胧的灯光中找寻熟悉的房屋。尽管在不彻底的黑暗中,如小罐头盒股持列的房子几乎都长一个样,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哪个是自己的家。在每家每户都熄灯进入梦乡后,只有一个人还在油灯前奋笔疾书。他知道即便自己进屋了那个人也不会停笔的。
事实的确。弗雷德里克在门口甩了甩长柄伞上挂着的雨珠,悄声上楼。屋里很靜,几乎只有雨浙淅沥沥的声音和脚踏在木板上的细微嘎吱声。他探头望向书房,奥尔菲斯此刻正咬着笔,像是陷入沉思。
然而没等他开口,奥尔菲斯就察觉了他的出现。“你回来了?”话语中带着欣喜,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嗯。”弗雷德里克轻轻走到书桌旁,扫了一眼桌上的文稿,“写到哪了?。
“在想杀人手法。”他叹了口气,沮丧地承认他几乎所有手法都写过了,都快成犯罪大师了。
“枪杀吧。”
“那不行。”奥尔菲斯忍俊不禁。“如果遇到雨天,像现在这样,血迹可清理不干净。”“没关系啊。”弗雷德里克也淡淡地笑了,手扶在奥尔菲斯的肩膀上。“说不准凶手的
背后就有位犯罪大师帮他收尸呢。”
“……哪天把你告发了就完蛋了。”奥尔菲斯握着他的手。
窗外的矢车菊仍挂满水珠,却并未彼雨摧残半分。弗雷德里克曾说过矢车菊是德国或奥地利随处可见的野花,不适合悬挂在窗外作为盆栽,但奥尔菲斯说什么也不愿意揶走。“在我眼里它就适合,有它就足够了。”于是淡紫色的花丛常年点缀着他们的窗口,而此刻悬挂的雨滴也令其愈发晶莹剔透。
“你还要写多久?”随着倦意逼近,弗雷德里克俯下身,头倚靠在奧尔菲斯的肩膀上。
“没那么快。
“好吧。”他慢慢起身,“我先去睡了。”
他并非不想像奥尔菲斯那样每晚挑灯奋笔疾书,只是缪斯女神似乎从未眷顾他。他曾在无数个夜晚趴在书桌前直到油枯灯尽,却只换来因灵感枯竭而笔迹凌乱的乐谱纸,最终绝望地宣告自己几乎无法创作。他羡慕奥尔菲斯,羡慕他的天赋,以及他在最好的年华仍充满灵感。
“等一等。”奥尔菲斯拽住他,望向他深灰而暗沉的眼眸,像是期待着什么。“晚安吻。”弗雷德里克拗不过,只得轻轻地在奥尔菲斯的唇上啄了一口。“Gute Nacht.”
然而奥尔菲斯仍望着他,“再来一个。”
“……别得寸进尺。”弗雷德里克别过头,转身准备离开,但奥尔菲斯仍紧紧地握着他
的手腕,将其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丝质的手套因皮肤产热而显得触感冰凉,其中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和丝绸布料的原味,奥尔菲斯闭上双眼,不知是小憩还是思考。
“血腥味还是太明显了。’他睁开双眼,笑容中带着狡黠,“下次记得清理干净点。”
“知道啦,侦探先生。”弗雷德里克抽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终于得以走出房间。
雨仍在下,弗雷德里克望着水珠一滴一滴掉落,打在窗边,伴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光从走廊透进房,直至深夜,书房的灯终于熄灭。整个房间再次一片漆黑,寂静得只剩下雨的小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