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眼睁睁看着陈天润像一缕青烟般倏然消散——方才还伏在童禹坤肩头絮语的少年,此刻竟连衣袂翻飞的残影都未曾留下。
只见童禹坤双手撑地,竭力支撑起身体。
在服下陈天润所配制的药物后,其周身因玄丝所致之创伤已大体愈合,唯余些许部位仍不时传来阵阵刺痛之感。
张极与童禹坤相距仅五步之遥,遂缓步移至其身后,以专业手法细致调校其气息运行,直至脉象平稳有序。
随后徐徐道:“起身缓行片刻,此举有助于经脉通达。”
童禹坤向张极颔首致谢后,踱步至张泽禹身侧。
晨光斜斜掠过穆祉丞苍白的面颊,他腕间绷带已拆了大半。童禹坤忽然俯身凑近,指尖虚点少年腕间淡青色血管:“小穆,你当真不知晓?”
尾音扬起时,他袖中银丝倏然窜出,在日光下织成千万道流火,“这玄丝饮过血的滋味,可比西域毒蛛的獠牙还要鲜呢。”
穆祉丞面露歉意,轻抚额角道:“此事确系我的疏忽所致,黄朔所施迷魂阵法致使在下行事失察,致使在场诸人皆幻化为仇雠之相,故而酿成误伤贵体之憾事......”
童禹坤抬手轻摇,眉间掠过一抹疑云:“误伤倒也罢了,只是那黄朔分明早已死,怎还会设下这迷魂阵法来困你?”
他双眸微眯,嗓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困惑,仿佛夜色中突然炸响的惊雷,惊碎了满室静谧。
穆祉丞将整件事娓娓道来,童禹坤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虫子竟藏着这般骇人的本事。”
闻罢,张泽禹嘴角微扬,徐徐而言:“此乃常理。然所言蛊虫,实为古时蛊国用以操控中原子民之秘术。昔年大战之后,此类邪物便已绝迹。今忽现踪迹,其源流尚不可考。据古籍所载,此物原被封印于余杭山中,唯身负情蛊且血脉与之相克者,方可解其封印。”
听张泽禹这般娓娓道来,众人仿若拨云见日般,刹那间恍然大悟。
然而……
“张泽禹,你怎会知晓这般多?来时竟未见你翻动半卷蛊虫典籍。”
不远处传来张极清朗的声音,张泽禹扬起的嘴角忽然凝住了,笑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花瓣般僵在脸上。
除了面前这两个不怎么聪明的,他竟忘了还有张极在,仅以轻描淡写之态,便透露了有关蛊虫的部分信息。
“那日百无聊赖翻看旧物时瞥见的,张...父亲曾与我絮语过的那些往事......”
张泽禹信口胡诌了个借口,本以为会被拆穿,谁知张极竟毫无怀疑地信了,眼底甚至泛起一丝天真的笃定。
那漏洞如同筛子般的借口,连街边懵懂孩童都能一眼窥见破绽,可张极只是垂眸敛去眼底探究的光,将未出口的质问化作一缕轻烟,转而将目光落向不远处摇曳的梧桐枝桠——他选择在少年紧闭的心门前驻足,任由暮色浸透两人之间沉默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