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捻着山羊须笑道：“巧了！这位公子的尺码，竟与三年前那位雪肤少年分毫不差。”他指尖轻点门边青衫客，“您瞧，就是那位公子，您若瞧着合意，老朽这就引您去后厢试衣。”
张泽禹指尖摩挲着衣料，目光越过雕花窗棂落在廊下那人身上。
张极倚着朱漆廊柱，月白锦袍被山风掀起一角，笑意如檐角铜铃般清越：“三年前就该带你来量尺寸了。”他忽然轻叹，“那日你执意要去后山古寺祈福，我便独自将你的身量报给裁缝铺。”
银丝在暮色里泛着微光，“这衣裳本该在合卺礼上亲手为你系上......”话音未落，掌柜已掀开绣着并蒂莲的锦帘。
张泽禹攥紧衣襟转身时，袖口暗绣的银线海棠倏然绽开。
更衣室内，他对着菱花镜将衣袍抖落，深绿绸缎上墨色枝桠蜿蜒，海棠花瓣在肩头若隐若现。
童禹坤掀帘而入的刹那，穆祉丞正倚着黄花梨圈椅把玩鎏金酒盏，忽而凝眸：“这杜鹃刺绣......”
张极握剑的手骤然收紧，此刻那抹深绿掠过眼角，竟比雪山上凝结的寒霜更刺目三分。
日上三竿时分，一行人踏着鎏金日光款步穿行街市，引得满城侧目。
待至巍峨城主府前，张泽禹从怀中取出那卷泛着墨香的文书递予守卫。
守卫展开细览，双手抱拳微微颔首：“烦请诸位稍候片刻，容在下通禀城主。”
话音未落，朱红大门已轰然洞开。侍从垂手立于阶前：“城主已在丹墀相候，小人位卑不敢擅入，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鱼贯而入时，但见九重鲛绡帐低垂的大殿内，端坐着位玄衣女子。
她指尖摩挲着青玉镇纸，眉眼间流转着山河气象——正是以“云殇”之名冠绝八方的城主宁云殇。
这座以女子命名的城池，恰似她腰间那柄寒光凛冽的软剑，在乱世烽烟中淬炼出最动人的锋芒。
“诸位跋山涉水而来，所为何事？”宁云殇指尖轻叩紫檀案几，清泠嗓音裹着三分慵懒七分警觉。
张泽禹拱手垂眸：“陛下命小辈来取噬魂散。”
话音未落，宁云殇腕间银铃骤响。她霍然起身，裙裾翻飞间带落案头墨宝，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狰狞墨痕。
“噬魂散？”她赤足踩上凭几，金丝珍珠履不知何时遗落在青砖缝里，“本座倒要听听，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觊觎这等邪物！”
张泽禹不退反进，广袖翻涌似流云：“噬魂散能蚀人心智，断人经脉，令修士沦为废人。”他目光灼灼直视女子骤然冷凝的眼眸，“但城主可知，近日城中频现鬼祟作乱？”
宁云殇忽然轻笑出声，腕间金铃随笑声叮咚作响。她赤着玉足踱至窗前，鎏金护甲挑起半幅鲛绡帐：“有意思。”
转身时广袖流云般拂过满地狼藉，“备三间上房，再添两坛醉仙酿——本座倒要瞧瞧，诸位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云殇城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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