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向宁云殇道别后踏上归途,童禹坤却像被抽去魂魄般失了神采。
张泽禹敏锐地捕捉到这抹异样,待众人各自回房后,他悄然翻过雕花木窗,月光在他指间碎成银屑。
昏黄的烛火在童禹坤窗前摇曳,照见那蜷缩在锦被里的单薄身影——少年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胛骨随着抽泣起伏,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蝴蝶。
“谁在那里?”童禹坤猛然抬头,泪珠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玉枕上洇开深色痕迹。
张泽禹指尖拂过他温热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拂去花瓣上的露水:“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他顺势坐在床沿,将少年散落的鬓发别至耳后,烛光在他眼底跳跃:“说吧,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
窗外的夜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吹得烛影在墙上婆娑起舞。
童禹坤的抽噎声渐渐隐没在张泽禹沉稳的心跳里,像迷途的孤舟终于寻到港湾。
童禹坤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团般哽咽:“哥,你说黄朔是假死,那余宇涵呢?我绝不相信赵一晨的话!那个总把'生死状'挂在嘴边的男人,怎么可能...”话音未落就被呜咽截断。
张泽禹将颤抖的少年揽进怀里,掌心覆上他后颈跳动的脉搏:“你看这漫天星子,坠落的从来都是流星,恒星永远悬在夜空。”
他指尖拂过对方湿润的眼睫,“余宇涵若真有半分怯意,怎配得上你为他哭红的眼睛?他定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战场,把伤疤炼成铠甲——就像你珍藏的那枚绝版专辑,封套折痕再深,旋律永远崭新。”
半晌,张泽禹忽然压低嗓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蛊虫可是会要人命的东西啊,你总不希望它爬到余宇涵身上去吧?”
话音未落,童禹坤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冰水浇透的蛇般僵在原地。
少年看着对方瞬间煞白的面色,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弧度,随手将青瓷杯盏往案几上一搁,转身时广袖带起的风掀动了门帘,惊醒了满室凝滞的空气。
推门刹那,寒风裹挟着院墙外簌簌落雪扑面而来,他袖中手指倏然收紧。檐角铜铃骤响,青砖地上拖曳着半片枯叶,分明藏着道窥探的目光。
“阁下还要躲到几时?”他负手立于覆雪的石榴树下,嗓音裹着冰碴。
话音未落,陈天润自黛色屋脊轻盈跃下,玄色锦靴踏碎一地月光,腰间鎏金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墨竹在风里簌簌颤动。
“蛊国皇子竟学会这般腌臜手段?”折扇轻摇间带起细雪纷扬,他斜睨着廊下人影,“借开导之名行下蛊之实,当真好谋算。”尾音拖得绵长,惊起竹梢栖鸟。
张泽禹眸中寒芒乍现,袖中银丝蛇信般窜出三寸,“陈相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寒意已凝成霜花覆上眉梢,“我要的人,你动不得分毫。”
陈天润望着地上蜿蜒冰痕,喉间苦笑翻涌成潮。
折扇“咔嗒”合拢声清脆如裂帛,他俯身时广袖扫过满地碎琼,“在下...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