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禹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没再多看陈天润一眼便径直回了房。
陈天润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仿佛被无形丝线牵扯的木偶。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枚温润的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枫叶与槐树叶在玉面缱绻相依，叶脉间似有暗香流动。
指尖抚过玉佩左下角凹陷的刻痕，三个篆字如刀锋般凌厉：“张卿御”。
“张泽禹，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陈天润左手握着玉佩，指尖在袖中暗暗掐进掌心。
这位权倾朝野的蛊国丞相，此刻竟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张泽禹三个字如淬毒银针悬在喉间，更遑论那个禁忌的名讳。
张泽禹推门踏入自己房间的刹那，冷风裹挟着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猛地顿住脚步——方才去童禹坤房间时亲手阖上的雕花木窗，此刻竟大敞着，在暮色里吱呀摇晃。
暗红帷幔无风自动，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张泽禹瞳孔骤缩，指尖攥紧了门框。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谁在那儿？出来！”
话音未落，书桌后的阴影里倏然掠过一抹衣角。
那人低垂着眼睫，唇角漾起一抹浅笑，嗓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何须如此惶恐不安？本不过是一般性探视，竟致如此戒慎恐惧？”
话音未落，张泽禹猛地掀开层层叠叠的帷幕，寒星般的眸子直直刺向来人：“朱志鑫！你不是该在枫叶阁与苏新皓寸步不离地守着么？怎的摸到这儿来了？”话尾带着压抑的怒意，仿佛淬了冰的刀锋。
朱志鑫轻扯嘴角未发一言，良久才低声道：“我和他吵了一架，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计划进展到哪一步了？”
张泽禹斜倚在雕花木椅上，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紫檀书案，“掐指一算，这日程已悄然过半。
待三两日后寻至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峦，我自会亲自踏勘，一探究竟。”
“不得不承认，你对自己实在苛刻得过分。”
朱志鑫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氤氲水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三年前派替身潜入千旋时，这盘棋的每一步便已落子无悔。只是我们几个陪着那替身反复演练，倒像戏台子上演傀儡戏般荒诞。”
张泽禹轻笑一声，袖中手指蜷了蜷，鎏金护甲划过茶盏边缘：“若连自己都容情，又怎驾驭这步步惊心的棋局？”
朱志鑫忽然倾身向前，烛火在他眉骨投下跳动的阴影，“倒是忘了提醒——那位张极，南枝嫡脉与慕氏嫡女的独子，体内蛰伏的三昧真火，恰能焚尽你的玄冰真气，他的功力同你的相克。”
话音未落便见对方摆手，朱志鑫索性推开雕花木窗。夜风裹挟着庭院桂香涌进来，却冲不散他眼底翻涌的暗流。
远处张极正仰头望星，广袖随风扬起时，竟与记忆里某个雪夜蜷缩在药炉旁的身影微妙重叠。
当他从恍惚中猛然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张极的目光恰似被某种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偏不倚地恰好望向了他所在的这边。
那目光像是穿越了周围嘈杂的环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寻与专注，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跨越空间的一眼交汇。
张泽禹坦然推开木门，晨光为他镀上金边。
他负手立于院中青石板上，衣袂随风轻扬。
“城中的邪祟，你要如何处理？”张极的声音裹着寒意破空而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