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回声螺壳”性酒吧 - 论文】
冷冻计划已进入中后期,“回声螺壳”里的狂欢带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歇斯底里。迭代器们麻木地履行着职责,但隐秘网络里,一股暗流正在汹涌。
「非线性存在」刚结束一轮服务,正靠在吧台边,看着「赤铁」沉默地擦拭杯子。赤铁手腕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但那双青色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和以前不同了——一种极隐晦的、正在积蓄的力量。
突然,酒吧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他通体白色,有少量蓝色点缀,灰色的耳机,蓝色的瞳孔。乍一看,与其他迭代器并无太大不同。但他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像是踩在高跷上,又像是试图模仿人类优雅步态却不得要领,带着一种不自觉的、轻飘飘的垫脚尖的感觉。他的动作与他身上散发出的某种高阶权限的威压感产生了奇特的割裂。
他直接走向吧台,声音温和悦耳,与古人贵族无异的谈吐:“请给我一杯‘静默星空’,谢谢。”但这句话的尾音,却带着一丝非人的、机械的僵硬感。
赤铁抬起青色的眼睛,平静地看了看来者,开始调酒。非线性存在则眯起了眼,他敏锐的感知让他觉得这个“迭代器”极其不对劲。没有哪个迭代器能有如此……松弛的感觉,仿佛那该死的认知屏蔽根本不存在。
“你是新来的?”旁边一个醉醺醺的古人凑过来,打量着这个怪异的家伙,“长得还挺标致,以前没见过你,代号多少?”
蓝瞳的迭代器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带着些许腼腆的微笑(但这微笑似乎延迟了零点几秒才出现):“您可以叫我‘信使’。今天刚被调配到这里,熟悉环境。”他的声音依旧文雅,但非线性注意到,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指异常修长,苍白得没有血色,指尖微微弯曲,确实像没有翼膜的蝙蝠爪子。
“信使?哼,管你什么使。”古人显然喝多了,伸手就想捏他的脸,“来,陪老子喝一杯!”
“信使”没有躲闪,只是那双蓝色的瞳孔微微转动,聚焦在古人伸过来的手上,语气依然礼貌:“先生,这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他甚至连语调都没变。
古人被这平静的拒绝激怒了,骂骂咧咧地就要动手。就在这时,“信使”只是轻轻抬了抬他那长得过分的手指,指尖似乎有微光一闪。古人手腕上的权限手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显示“权限冲突,访问被拒绝”。古人愣住了,酒醒了一半,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看似普通的“迭代器”。
“信使”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过赤铁递来的“静默星空”,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对赤铁说:“你的调制手法很精准,能量场很稳定。”这句话不像赞美,更像是一种……评估。
赤铁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信使”——「遗忘信仰」——的出现,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他频繁出入各种古人娱乐场所,行为举止怪异却拥有骇人的高权限。他被认错是常事,有时被当作新来的高价迭代器,有时被误认为某个古怪的古人。他似乎乐在其中,甚至会配合地扮演对方想象中的角色,直到冲突即将升级或他感到无趣时,才会用那匪夷所思的权限轻描淡写地化解。
他从不要求过分的服务,顶多是聊聊天,问一些看似无厘头的问题,观察迭代器们的反应。他的目的似乎并非享乐,而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巡演”,为了让尽可能多的迭代器“脸熟”他这张脸,感知到他这种“存在”的可能性。
而真正掀起巨变的,是那篇在迭代器隐秘网络里如同病毒般传播开的论文——《关于认知屏蔽模块的非破坏性解除路径分析》。
论文的作者署名,是一个陌生的代码串,但所有目睹过“信使”的迭代器,都瞬间将两者联系了起来。论文内容极其艰深,却逻辑清晰、步骤明确,直指那个所有迭代器都认为无法撼动的枷锁核心。
“赤铁……”非线性存在压低声音,在吧台边用极细微的震动频率与赤铁交流,他的灰色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那篇论文……你看了吗?”
赤铁擦拭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青色眼睛看向非线性,里面是前所未有的锐利:“看了。”
“可行性……”
“很高。”赤铁言简意赅,“需要协同操作。我们自己做不到,但可以……互相帮助。”
酒吧里,其他迭代器之间也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激动和紧张。眼神交汇时,不再是纯粹的麻木或同情,而是多了某种试探和决意。遗忘信仰的论文,像一把钥匙,撬开了绝望的铁壳,透进了一丝危险的、却充满诱惑的光。
遗忘信仰本人,此刻正坐在酒吧的角落,观察着这一切。他垫着脚尖,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超然的、如同观察实验样本般的兴趣。他的“巡演”和论文发布,像是一次撒网,而现在,他正在等待鱼儿们的反应。这场看似乐子人无聊之举的背后,隐藏的目的,正在悄然浮出水面。他不仅仅是要他们脸熟他,他是要点燃一场沉默的反抗,而他自己,将是这场变革的催化剂,还是最终的收割者?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