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了

东海最东边的礁石群泛着诡异的幽蓝，敖丙摩挲着老渔夫递来的海螺，螺壳里凝着龙王密令的荧光。

潮音洞方向腾起十二道烽火。

魔尊残部正在撕裂西海结界。

阿璃要打仗了？

阿璃抱着刚晒好的渔网凑过来，发梢还沾着银鱼鳞。

阿璃舅舅不是文书先生么？

敖丙将海螺藏进袖中，顺手替她摘去鬓角的鱼鳞。

天一（敖丙）东边珊瑚林要编新的海志，缺个画图的。

他指着晾在竹竿上的彩贝图谱，那是阿璃昨日缠着他绘的。

天一（敖丙）等绘完三百种海星，舅舅就回来找你。

老渔妇往行囊里塞鱼干的手顿了顿。

真正的行囊早被敖丙施了缩地术，里头装着冰魄枪与镇海令。

天一（敖丙）莫带小阿璃去北滩，那里水鬼多。

临行前敖丙在渔屋四周布下龙鳞阵，最后一枚鳞片嵌进门楣时，海风里忽然混进丝灼热气息。

千里外的火山岛上，哪吒将混天绫缠满全身，魔纹被金莲压得暂时蛰伏。

他赤脚踏在滚烫的礁石上，任海水蒸腾的雾气模糊视线。

这样阿璃就看不见他足踝的镣铐，那是太乙真人用三千道符咒炼的禁魔锁。

阿璃蹲在滩涂上挖蛏子，总觉得有簇目光烫着后颈。

可每次回头，只看见海天相接处浮着抹淡红，像是朝阳映在雾里的残影。

阿璃那云霞倒像个人形。

她戳了戳背篓里打盹的虎斑猫。

阿璃你说是不是蛟仙显灵？

猫儿忽然炸毛窜走。

阿璃转身时踩到湿滑的海藻，后仰的瞬间有暖风托住腰肢，空气里漫过淡淡的莲花香。

待她站稳，沙地上只余半个带金纹的脚印，很快被潮水抹去。

哪吒蜷在渔村外的海蚀洞里，混天绫浸在海水里吸饱了月华。

白日里他刚捏碎三个魔族探子，此刻右臂魔纹又蠢蠢欲动。

哪吒再近些......

他对着掌心幻出的水镜喃喃。

镜中阿璃正在窗边绾发，腕间七彩绳结换成他昨夜搁在礁石上的珊瑚链。

那是用业火淬炼的护身法器，却装成是涨潮冲上岸的宝物。

洞外忽起剑鸣，敖丙的冰魄枪钉在洞口。

敖丙隔着百里都能闻见魔气。

哪吒将溃烂的右臂藏进阴影。

敖丙西海的伤没好全，逞什么能？

两道身影在月下僵持，直到渔村传来阿璃的梦呓。

她又在哼那首东海摇篮曲，调子却带着陈塘关的小拐音。

哪吒忽然捏碎水镜，镣铐撞出清脆的响。

哪吒让她当我死了......

哪吒挺好。

老渔夫从镇上捎回盏走马灯，绘着哪吒闹海的传说。

阿璃盯着灯上红衣少年，心口突突地疼。

阿璃这英雄最后如何了？

渔民战死啦。

老渔妇撒着鱼食逗弄猫儿。

渔民骨灰化作万家渔火。

是夜，阿璃偷溜到北滩，将走马灯放进潮汐。

灯火顺流飘向深海时，她没瞧见百里外有抹红影追着光点疾驰。

哪吒赤脚踩在燃烧的浪尖，混天绫裹住即将倾覆的灯盏，直到它安全漂过漩涡才颓然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