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这天，东海的天际线泛起诡异的青灰色，正午时分竟暗如子夜。

敖丙手中的渔网突然结满冰碴，他抬头望见千里外的海平面正在塌陷。

那不是寻常潮汐，是魔尊残魂催动的灭世海啸。

敖丙带她走！

敖丙将阿璃推向老渔夫，龙息凝成的冰径直通深山。

阿璃的麻花辫被狂风吹散，回头只见舅舅化作百丈银龙，龙角抵住第一波百丈高的浪墙。

铁匠铺的炉火骤然熄灭。

哪吒扯下右臂的麻布，魔纹在皮下泛着血光。

重塑的臂骨承受不住魔气，爆裂时溅出的黑血竟将礁石蚀出深坑。

龟丞相太子殿下！

龟丞相的虚影浮现在浪尖。

龟丞相海眼阵石需龙魔之血同祭！

敖丙的龙鳞被浪涛掀飞数片，闻言龙瞳骤缩。

余光瞥见那瘸腿铁匠踏火而来，混天绫撕开滔天巨浪，魔气凝成的结界护住半个渔村。

哪吒用我的！

哪吒将火尖枪捅入心口，金红血柱直冲海眼。

魔尊残魂在漩涡中尖啸，竟与阿璃腕间的珊瑚链共鸣。

深山结界突然分离。

阿璃怔怔望着掌心窜出的黑气，记忆深渊缓缓浮起。

她看见火尖枪贯穿肩头的血色，看见混天绫绞碎护心玉的寒光，最后定格在那张与铁匠重合的脸。

敖丙阿璃别过来！

敖丙的龙尾卷住失控的少女，却被她额间生出的魔角刺穿。

海浪在此时劈开，现出海底森森白骨。

皆是当年哪吒失控时误杀的东海生灵。

阿璃原来是你......

阿璃的瞳孔分裂成魔尊的竖瞳。

冰火相撞的刹那，海啸被撕成漫天暴雨，她踉跄跌在哪吒刚重塑的右臂上，那截手臂因强催魔气已碳化成灰。

敖丙的龙爪扣住魔角。

敖丙阿璃醒醒！那些记忆是假的！

阿璃假的？

少女笑着落泪，指尖凝出冰刃抵住哪吒咽喉。

她腕间珊瑚链寸寸断裂，露出底下被魔纹吞噬的肌肤。

哪吒任由冰刃刺入脖颈，将最后缕金莲真气渡入她眉心。

哪吒对不住......

魔气反噬吞没他右半身躯时，阿璃忽然头痛欲裂。

阿璃滚！

阿璃尖叫着震碎冰刃，暴雨冲刷着两人之间的血痕。

她发间月见草急速枯萎，却仍有瓣倔强地粘在哪吒碳化的指尖。

阿璃我再不想见你......

敖丙的逆鳞在此时碎裂，海眼阵石轰然闭合。

劫后余生的渔民们欢呼着涌向阿璃，无人看见瘸腿铁匠蜷缩在礁石缝里，用左臂一点点抠碎碳化的残肢。

深夜，敖丙在废墟里找到被潮水冲上岸的护心玉碎片。

每片都映着零碎记忆：阿璃偷塞给哪吒的糖糕，混天绫缠着贝壳风铃的夜晚，以及她此刻在新建的木屋里，摩挲着突然出现的珊瑚手链发呆。

那上头沾着碳灰与血渍，像极了某人再编不圆的谎。

潮声呜咽，渔村外漂着盏孤零零的走马灯。

哪吒用残存的左手点燃它，看火光摇曳着飘向再不能靠近的窗棂。

阿璃在睡梦中皱眉，将突然发烫的珊瑚链掷出窗外，正好砸碎灯上最后一瓣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