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刀在素描纸上轻轻游走，沈翊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画室顶灯突然闪烁两下，他停住动作，腕间银链在灯光里晃出一道星芒。
窗外暴雨如注，画板上的水彩未干，栀子花的轮廓被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晕染得愈发朦胧。沈翊摸出手机看时间，18:47，画室预约到七点截止。他起身收拾画具，调色盘上靛青与藤黄混成奇异的灰绿色，像是暴雨前压城的云。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在雨幕中泛着幽绿，沈翊抱着画板转过拐角，突然撞进一片温热。素描纸雪片般飞散，混杂着雨水和松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学？"低沉的声线裹着运动后的喘息，篮球重重砸在地板。杜城伸手扶住踉跄的少年，指尖蹭过对方腕骨处的银链，金属凉意激得他心头一跳。
沈翊后退半步，白衬衫领口微敞，锁骨处沾着几点钴蓝颜料。他仰头时额发扫过眼尾泪痣，杜城注意到他右耳垂缀着枚小小的银环，在走廊顶灯下泛着冷光。
"你的画。"杜城弯腰捡起散落的素描纸，动作突然顿住。最新那张速写上是暴雨中的篮球场，铅灰色云层压着湿漉漉的篮筐，画面右下角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三步上篮。
沈翊伸手要接，杜城却将画纸举高："这画的谁？"他指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运动服下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画纸上，在篮球场的积水潭里洇开一片深灰。
"构图需要。"沈翊踮脚去够，银链滑出袖口，坠着的羽毛吊饰扫过杜城手腕，"同学，你挡住应急灯了。"
窗外炸开一道惊雷，安全出口的绿光在杜城肩头流淌。他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矮半个头，发梢带着佛手柑的清香，和画室里松节油的味道完全不同。
次日清晨，沈翊推开画室门时愣住了。满地狼藉中，他精心准备的迎新画展海报被泼上猩红颜料，未干的丙烯顺着莫奈的睡莲蜿蜒而下。窗边画架上那幅参赛作品《深渊》不翼而飞，只留下空荡荡的画布在晨风中摇晃。
"监控坏了。"保安队长擦着汗，"最近总有些艺术生闹情绪..."
"不是学生。"清冽的男声打断对话。杜城倚在门框上抛接篮球，运动发带压住乱翘的黑发，"泼颜料的人穿42码帆布鞋，但脚印前浅后深——他在故意伪装步态。"
沈翊蹲下身，指尖轻触地板某处。杜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半干的红颜料里嵌着半枚指纹，纹路间沾着奇怪的银色粉末。
"礼堂施工用的铝粉。"沈翊起身时银链轻响，"昨天只有摄影社借过仓库。"
杜城挑眉："你怎么确定？"
"颜料未干时沾上的。"沈翊从画架后取出速写本，唰唰几笔勾勒出鞋印轮廓，"受力点偏移15度，这人右腿应该受过伤。"
篮球咚咚砸地的声音突然停止。杜城盯着速写本上的分析图，喉结动了动："刑侦选修课教这个？"
"美术解剖学。"沈翊合上本子，耳垂银环闪过微光，"要帮忙吗，侦探先生？"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走廊。杜城望着前方抱画板的清瘦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暴雨中那抹佛手柑的香气。他快走两步与沈翊并肩，篮球服袖口蹭过对方沾着水彩的衣角。
"喂，"他说，"你还没告诉我昨天那幅速写的事。"
沈翊脚步未停，嘴角却微微扬起。画板背面用图钉固定着新的速写：穿23号球衣的背影正在扣篮，肩胛骨线条利落如刀，阴影里藏着半枚指纹形状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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