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的画笔跌进松节油罐。这个声音曾穿透1947年的火场,在时之风暴里说过"该结束了"。
"杜城?"转身时只抓住一片虚空,画架上多了枚带铁锈的铯原子晶片。虹膜扫描显示这是来自1951年的时空
信标,晶片内部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永安里弄堂7号,戌时三刻。
梅雨淅沥的夜晚,沈翊在石库门天井里数着怀表心跳。青砖墙突然泛起水波纹,穿灰布长衫的杜城踉跄跌出时空裂缝,右臂缠着浸血的绷带。
"你怎么找到1951年的时间节点?"沈翊用画刀挑开绷带,那道烧伤已经溃烂发黑——是时空湮灭程序特有的腐蚀痕迹。
杜城从内袋摸出半张焦黄的《申报》,社会版头条刊登着画家沈翊的讣告:1951年6月15日,于永安里画室火灾遇难,疑为电线老化所致。
"管理局在每个时空给你安排了必死节点。"杜城指尖抚过沈翊后颈的烙印,那里开始浮现数字倒计时,"但只要我提前触发警报成为锚点......"
雷声碾过弄堂,沈翊突然按亮怀表。玻璃表盖内侧的照片正在变化:原本独自站在梧桐树下的杜城身边,多出个正在调色的背影。右下角时间戳从1943.04.05跳转到1951.06.14。
"你篡改了锚点坐标?"杜城瞳孔颤动。管理局培训手册第17条明令禁止将个人情感注入时空信标,这会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潮湿的穿堂风卷起满地画稿,沈翊抽出那张反复描绘的肖像画。画中杜城制服的樱花状缺口里,藏着枚极小的鎏金齿轮——正是他怀表内部缺失的零件。
"三年前你救我的时候,这颗齿轮卡在了我的袖扣里。"沈翊将齿轮推进杜城胸前的晶片卡槽,整条弄堂突然笼罩在淡金色光晕中,"现在它该物归原主了。"
子夜时分,追捕者的时空梭刺破云层。杜城却拉着沈翊穿过晾满旗袍的弄堂,拐进亮着暖黄灯光的凯司令咖啡馆。
"两杯牛奶咖啡,一份栗子蛋糕。"杜城用带伤的胳膊支着窗台,霓虹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光斑,"这是我成为管理员后学会的第一件事——每个时空的凯司令,地下室都连着紧急逃生通道。"
沈翊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轻笑。1943年的防空洞里,浑身是血的杜城也这样挡在他身前,说要请他吃全上海最好的栗子蛋糕。
追捕者的脚步声逼近时,杜城突然握住他沾满颜料的手:"怕吗?"
"比坐在画室等你死亡通告好。"沈翊反手扣住他腕间的铯原子晶片,温暖的能量流在掌心交汇。橱窗外开始飘落反常的樱花雨,怀表齿轮发出清越的嗡鸣。
当时空湮灭的光波吞没咖啡馆时,杜城在沈翊耳边轻叹:"下次重生,记得在画室等我。"1951年的雨夜碎成万千光点,唯有交握的双手在时之洪流中灼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