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的梅雨季节,沈翊在华侨商店的试衣间睁开眼。怀表背面新增的照片里,杜城正在教少年时期的自己修怀表,背景里的凯司令咖啡馆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这次的身份是归国华侨?"他抚摸着真丝衬衫的纹理,突然摸到内袋的硬物——半张1971年的《人民日报》,文艺版块用红笔圈着某篇报道:青年画家沈翊的《梧桐》系列在美术馆失窃,监控显示画中人曾深夜出现在展馆。
杜城的声音突然从试衣镜里传来:"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南京西路的橱窗前,沈翊看见自己的倒影与画中重叠。玻璃深处闪过管理员制服的衣角,他毫不犹豫地撞向镜面。时空涟漪荡开的瞬间,有人拽住他手腕,跌进1978年北京的银杏雨里。
"你偷自己的画做什么?"杜城在飘扬的大学报后面扣紧他的手指,管理员徽章变成朴素的校徽。
"因为每幅画背面,"沈翊掀开油布包裹的画框,层层颜料下藏着鎏金齿轮的纹路,"都刻着来找你的路线图。"
沙尘暴突然裹挟着时空梭的轰鸣袭来,杜城却笑着摸出两张《庐山恋》的电影票:"这次换个浪漫点的逃亡方式?"
午夜散场时,沈翊在杜城掌心画了个螺旋。这是1943年防空洞里对方教他的摩斯密码,意为"明天见"。长安街的霓虹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已经这样并肩走过七十年的光阴。
怀表齿轮发出轻柔的叹息,预告着下次重逢的坐标。这次沈翊提前在纽扣缺口藏了颗桂花糖——是霞飞路阿婆蒸糕里的那种甜。
1997年香港回归那夜,沈翊在旺角电器铺的玻璃柜里看见杜城的倒影。那人正弯腰试听Walkman,棒球帽檐压得很低,但右手小指缺失的疤痕清晰可见——是1985年时空风暴留下的印记。
"这首《暗涌》要反复倒带三次。"杜城将耳机塞进他右耳,金属外壳上刻着极小的樱花纹路。黄耀明的声线流淌到第二遍时,沈翊在电流杂音里听出摩斯密码的节奏:砵兰街136号天台见。
暴雨冲刷着霓虹招牌,杜城在积水里踩出特定的波纹。沈翊跟着他留下的涟漪拐进后巷,生锈的铁梯扶手上,每隔三级台阶就嵌着颗桂花糖——是他上辈子藏在纽扣缺口的那种。
"你总是..."沈翊话音未落就被拽进防水布搭的临时帐篷。杜城浑身湿透,却从怀里掏出保温杯,1982年的普洱陈香混着时空锚点的金光在杯中荡漾。
"管理局在回归仪式现场布了湮灭场。"杜城将铯原子晶片按进沈翊的翡翠袖扣,"但这个时间节点有天然漏洞——"
远处维港的烟花突然静止,雨滴悬在半空形成水幕。沈翊的怀表自动打开,1997年7月1日0时的指针开始逆向旋转。当杜城吻上他腕间的时光刻痕时,整个时空泡发出蜂蜜般的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