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2）

失重的眩晕感持续了十三个心跳。沈翊在混沌中听见锁链断裂的脆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浅紫色的云絮里。杜城的手臂还死死箍着他的腰，治安官制服上的星芒纽扣正在渗血。

"松手。"沈翊挣动时扯到心口的星图，金血顺着锁骨流进云絮。那些云突然活过来般裹住血珠，凝成发光的藤蔓缠上两人手腕。

杜城突然闷哼一声。他背后的披风残片被什么东西勾住，沈翊转头看见云层下方浮现出巨大的飞鲸头骨。这座足有半个浮空岛大小的骸骨表面布满晶簇，每根肋骨都穿着锈蚀的锁链。

"飞鲸王墓..."沈翊的指尖拂过最近的晶簇，那些棱柱里封存着无数星砂画的碎片。当他触碰到某个刻着双翼徽记的晶柱时，杜城腰间的残画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骸骨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晶簇接连亮起。沈翊发现那些星砂画碎片正在空中重组，拼凑出三十年前的场景：暴雨中的浮空岛，失控的星轨仪，还有两个正在布置噬星阵的身影——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星芒刺青，与画师协会会长的印记完全一致。

杜城突然按住他肩膀："看头顶。"

无数影墨凝成的黑潮正在穹顶聚集，化作狰狞的巨鲸轮廓。更可怕的是那些黑潮里裹挟着密密麻麻的星芒面具，每个面具的眼眶里都跳动着暗红的光。

沈翊撕开浸血的衬衫下摆，金血在掌心绘出繁复的星纹。当第一波影墨尖刺袭来时，杜城惊觉自己佩枪上的星轨刻痕与沈翊的星纹产生了共振。子弹穿透影墨的瞬间，爆开的不是火花而是璀璨的星砂。

"跟着我的血痕走！"沈翊拽着杜城跃上飞鲸骸骨的脊椎。金血滴落的轨迹在晶簇间折射出迷宫般的光路，那些追赶的影墨每次触碰到光路都会蒸发一片。

骸骨尽头出现青铜巨门，门上的星图缺失了关键的三枚符纹。沈翊将染血的手掌按在门扉中央，杜城突然拔出匕首划破自己掌心。两人的血交融的刹那，门缝中透出的强光里浮现出《天穹之誓》的全貌。

"原来盟约需要..."杜城的话被爆炸声打断。会长带着星芒卫队破开云层，他手中的影墨权杖正在吞噬飞鲸骸骨的晶簇能量。

沈翊瞳孔里的星纹疯狂旋转："三十年前你修改星轨数据，导致第十七浮空岛坠落。现在又要用影墨献祭整座天空城？"

会长权杖点地，影墨化作锁链缠住杜城："当年你师父发现得太晚了。只要把星蚀灾祸嫁祸给治安署，画师协会就能...呃！"

杜城突然扯断影墨锁链，星砂子弹贯穿会长右肩。沈翊趁机完成青铜门的星图，门开后涌出的却不是通道，而是沸腾的星海漩涡。

飞鲸王的虚影在漩涡中显现，它的眼眸映出两人心口完整的《天穹之誓》。当会长释放的影墨巨鲸扑来时，远古飞鲸的吟唱震碎了所有晶簇。星砂如暴雨倾泻，沈翊在强光中抓住杜城的手，星纹交叠处爆发的能量将影墨彻底净化。

晨光穿透云层时，幸存的浮空岛重新校准了星轨。杜城在医疗舱醒来，发现制服内侧的残画已经补全。沈翊靠在舷窗边画着飞鲸群，心口星图淡成浅金色的印记。

"下次用禁术前打个招呼。"杜城把温好的星砂茶推过去。

沈翊笔尖顿住，云墨在纸上晕开小小的涟漪："等你看完三十年前的完整星轨记录再说。"

窗外传来悠长的鲸鸣，第十八浮空岛的锁链泛着新生的辉光。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海深处，某块带有双翼刻痕的浮空石残片，正悄悄吸附着游离的影墨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