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突然嗡嗡启动,照亮贴在门上的便利贴。龙飞凤舞的字迹和七年前夹在他课本里的纸条一模一样:"厨房不要同时开三个电器,上次跳闸还没长记性?"
雨滴在窗台溅起细小的水花。沈翊从冷冻层翻出过年包的荠菜饺子,煮沸的水汽模糊了窗上雨痕。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砂锅里的姜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杜城抱着沾满颜料的收纳箱站在门口,警用雨衣下露出熟悉的蓝色衬衫。他鼻尖冻得发红,目光落在沈翊来不及藏起的素描本上,突然笑了:"当年说好给我的毕业礼物,迟到了七年。"
玄关暖光裹着姜糖气息漫过来,沈翊看着他发梢将化未化的雨珠,听见二十七岁的杜城说:"这次抓到你了。"
砂锅盖磕在理石台面发出清脆声响,白雾腾起的瞬间,沈翊看见杜城睫毛颤动了一下。颜料箱被雨水泡胀的卡扣弹开,蒙尘的调色盘边缘,DS两个字母缩写正在暖光里泛着幽微的钴蓝色。
"姜汤要糊了。"
杜城伸手去关火时,腕表擦过沈翊耳尖。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结案报告上那个暴雨夜的日期——正是七年前约定见面的日子。砂锅里的红枣沉沉浮浮,把记忆煮出绵密的裂痕。
"当年保送名额..."沈翊捏着汤匙在碗沿划圈,陶瓷碰撞声像极了那年画室被风掀动的素描纸,"其实我..."
玄关突然传来电子锁开启声。蒋峰举着接警单冲进来时,正看见自家队长徒手去抓滚烫的锅耳。杜城猛地把砂锅往料理台里侧一推,沸腾的姜汤泼在手背,瞬间烫出一片绯红。
"西郊烂尾楼发现白骨化尸体,李晗说急需画像支援!"新来的小警察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两人沾着颜料的衣摆间来回打转。
警车顶灯划破雨幕时,沈翊正用纱布裹住杜城烫伤的手。后座储物格里躺着他熟悉的薄荷糖,铝箔纸折成的千纸鹤还是高三晚自习他教杜城折的样式。雨刮器规律地摆动,刮不净挡风玻璃上氤氲的雾气。
"死者女性,25岁左右,颧骨有三道平行划痕。"李晗将颅骨扫描图投在LED屏上,"盆骨显示有过生育史。"
沈翊笔尖悬在速写本上迟迟未落。解剖台冷光里的头骨突然与记忆重叠,暗红色液体漫过画室地板,沾着颜料的碎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握笔的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虎口那道疤像条苏醒的毒蛇。
"沈老师?"
温水突然贴上指尖。杜城不知何时站到他左侧,用没受伤的手握着保温杯。氤氲的热气里,他低声说:"颧骨伤痕倾斜角度与第六颈椎裂痕一致,考虑钝器二次伤害形成。"
画像笔终于落纸的瞬间,解剖室白炽灯突然闪烁。沈翊在晃动的光影里看见十八岁的自己蜷缩在画室角落,血顺着调色板滴在未完成的肖像画上——画中少年正在球场上跃起扣篮,额角汗珠折射着盛夏骄阳。
结案汇报持续到深夜。沈翊推开值班室的门时,杜城正对着物证袋出神。荧光灯下,那个沾着血迹的调色盘边缘,DS的刻痕正泛着诡异的光泽。
"2015年美院附中抢劫案证物。"杜城突然开口,"受害学生在画室被击打致昏迷,醒来后指认了嫌犯。"他指尖抚过物证编号,像在触碰一道陈年旧伤,"但关键证物调色盘三个月前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