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的冷光灯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杜城站在观察窗前，喉结上下滚动。解剖台上泛着幽蓝光泽的鳞片正被镊子夹起，在灯光下折射出虹彩，像极了昨夜台风中那人湿漉漉的眼睛。
十二小时前。
海浪在防波堤上撞成碎玉，杜城的雨靴碾过满地荧光蓝的藻类。警戒线在风中狂舞，他弯腰钻进现场，法医老张的手电光正打在一截苍白的小腿上。
"第三起了。"老张掀开防水布，杜城闻到浓重的海腥味。尸体腰部以下覆满青灰色鳞片，断面处黏连着半透明的鳍膜，"这次更完整，保留了生殖裂。"
杜城用证物袋装起几片鳞，指尖触感冰凉滑腻。远处灯塔扫来的光柱里，他瞥见礁石群中有银光闪动。
"谁在那里！"他按着配枪冲过去。浪头拍在岩石上炸开雪沫，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青年单薄的脊背，那人回头时，杜城仿佛看见月光在瞳仁里碎成了星砂。
青年脚边的海水泛着奇异的金红色。杜城刚要开口，对方突然踉跄着栽进他怀里。湿冷的发丝扫过颈侧，他摸到对方后腰黏腻的伤口——不是血，是某种闪着珠光的蓝色体液。
"别去医院..."气音拂过耳畔，杜城这才发现青年的耳廓覆着层极薄的透明鳍膜，随呼吸轻轻翕动。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杜城把热可可推过去时，沈翊正在玻璃上画浪花纹路。氤氲的水汽中，那些线条诡异地流动起来，凝成细小的水珠滚落。
"他们说你在码头徘徊了三天。"杜城翻开案卷，夹在其中的鳞片突然开始高频震颤。沈翊的指尖不知何时渗出了黏液，在桌面上拖出蜿蜒的荧蓝痕迹。
解剖室的警报就是这时响起的。杜城冲进去时，冷藏柜正在剧烈晃动。老张的解剖刀当啷落地，不锈钢托盘里本该是尸块的东西，此刻正在融化成半透明的胶质，散发出浓烈的龙涎香气。
"逆戟鲸的胃液能分解我们。"沈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杜城转身时撞翻了一排试剂架，玻璃碎裂声中，他看见沈翊的瞳孔缩成两道竖线，脖颈浮现出鳞状纹路，"但用氰化物太下作了，杜警官。"
顶灯突然炸裂。在陷入黑暗前的刹那，杜城看见沈翊的指甲暴长成利爪，墙面的应急指示灯在他背后投出巨大的阴影——那分明是传说中鲛人的轮廓。
应急灯的红光像粘稠的血浆漫过墙面，杜城反手抽出配枪的瞬间，手腕突然被冰凉的黏液缠住。沈翊的瞳孔在暗处泛着磷火般的幽蓝，暴长的指甲正抵住他颈动脉。
"你们在解剖室装了热感应摄像头。"沈翊的声音带着高频震颤，震得杜城耳膜刺痛，"三分钟后会有十二人带着麻醉枪抵达。"缠在腕间的透明触须突然收紧，"想活命就抱紧我。"
玻璃爆裂声与潮涌声同时炸响。杜城被拽着跌进咸涩的浪涌，整面防弹玻璃竟化作流动的水幕。沈翊的脊背裂开三道鳃隙，海水裹挟着他们撞破三楼窗户，暴雨如银色箭矢刺入瞳孔。
坠落途中杜城看清了沈翊腰间的旧伤——那是道环形齿痕，与今天海滩尸体上的完全一致。
"2014年海洋研究所的活体实验。"沈翊的声带在水幕中产生奇异的共鸣，"他们用怀孕的雌鲛做再生实验，直到我们撕开铁笼。"他尾椎骨突然刺出靛青色尾鳍，拍碎迎面而来的狙击子弹，"现在轮到人类还债了。"
两人坠入翻涌的海浪，杜城的鼻腔灌满咸腥。黑暗中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渡来氧气，当他意识到那是沈翊的舌尖时，腰侧突然传来灼痛——三支麻醉镖正钉在防弹衣缝隙里。
"抓紧..."沈翊的鳞片开始渗血，尾鳍卷起漩涡将两人推向深海。杜城在意识模糊前看到海底升起无数荧光蓝的卵囊，每个半透明的薄膜里都包裹着人形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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