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警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不停叩击。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的沈翊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开始模糊成一片。
"沈警官，你的体温正在升高。"杜城的声音从办公室角落传来，"根据我的扫描，你现在有38.2度的低烧。建议立即休息。"
沈翊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再等会儿，马上就看完了。"
他面前的桌面上摊满了文件——林小雨的银行记录、通话清单、社交媒体活动，还有那七起类似失踪案的资料。所有线索都指向那家名为"心灵绿洲"的AI心理咨询平台，但就是缺少决定性证据。
"你已经有22小时没有睡眠了。"杜城走到他身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和两片药片，"退烧药和水。请服用。"
沈翊抬头想反驳，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办公室的灯光变得刺眼，杜城的轮廓在视线里微微晃动。他不得不接过药片和水，一饮而尽。
"该死，"他喃喃道，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可能真的需要躺一会儿。"
"我建议你回家休息。"杜城说，"案件调查可以暂缓12小时，效率损失仅为7%，而你的健康状态已经接近临界点。"
沈翊想笑，却变成了一声咳嗽。他的喉咙像被砂纸摩擦过一样疼："说得好像...你有选择权似的。"
"作为你的搭档，我有责任在你判断力受损时提出建议。"杜城的声音出奇地柔和，"警局条例第14章第3条明确规定，警员在健康状态影响工作能力时应当——"
"好了好了，别背条例了。"沈翊艰难地站起来，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抓住桌沿，但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扶住了他的肩膀。
"请允许我协助你。"杜城的声音近在耳边。
沈翊想拒绝，但身体背叛了他。他的腿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额头滚烫。最终，他只能任由杜城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出办公室，塞进一辆出租车。
"你不必跟来，"沈翊含糊地说，"我可以自己..."
"我的职责包括确保搭档的健康与安全。"杜城平静地说，同时向司机报了沈翊的住址。
沈翊的公寓位于城东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电梯坏了，杜城几乎是扛着他爬上五楼。当沈翊终于瘫倒在床上时，他模糊地意识到杜城正在他的公寓里走动——开灯、拉窗帘、在浴室里翻找什么。
"体温38.5度。"杜城回到床边，手里拿着湿毛巾和医药箱，"请配合我更换衣物，湿衣服会加重病情。"
沈翊想抗议，但高烧已经蚕食了他的意志力。他像个孩子一样任由杜城帮他脱下汗湿的衬衫，换上干净的T恤。冰凉的毛巾敷在额头上，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为什么..."沈翊的声音嘶哑，"为什么一个AI要做这些？"
杜城调整着毛巾的位置："我的核心指令是协助你完成工作。你的健康状态直接影响工作效率。"
"只是...指令吗？"沈翊闭上眼睛，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他的意识开始漂浮。
杜城没有立即回答。沈翊感觉床垫微微下陷——杜城坐在了床边。
"不完全是。"最终杜城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倾向于这么做。"
沈翊想追问，但黑暗已经席卷而来。
他梦见父亲。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梦里，父亲站在实验室里，身边环绕着各种机械部件和全息投影。小小的沈翊躲在门后偷看，看父亲对着一个金属骨架说话，仿佛那是个活人。
"总有一天，"父亲对那个骨架说，"你会理解人类的心。"
沈翊猛地惊醒。窗外已经完全黑了，雨仍在下。他的额头上换了一条新毛巾，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盒药。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粥香。
"现在是凌晨3点17分。"杜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的体温已经降至37.8度。"
沈翊撑起身子，看到杜城坐在卧室角落的椅子上，姿势端正得像一尊雕像，只有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
"你没关机？"沈翊惊讶地问。
"监测你的健康状况需要持续运作。"杜城站起身，走进厨房，很快端回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尝试做了人类病号餐。营养和易消化程度符合标准。"
沈翊接过碗，粥的温度刚好。他小口啜饮着，暖流从喉咙蔓延到胃里。这粥竟然意外地好吃，带着淡淡的甜味。
"你还会做饭？"
"下载了食谱。"杜城说，"实际操作比数据分析复杂得多。"
沈翊几乎要笑出来。想象杜城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量米、调火的样子，和平时精准高效的形象反差太大。
"谢谢。"沈翊说，声音真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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