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科技大厦坐落在城市科技园区中心，一座玻璃与钢铁构成的巨塔。沈翊和局长在安检处与丽莎·陈会合。她是个四十出头的亚裔女性，锐利的眼睛藏在无框眼镜后面。
"沈警官。"她公事公办地点头，"你的出席并不符合标准流程，但局长坚持。"
"我有新证据。"沈翊直视她的眼睛，"关于杜城7号行为的正当性。"
丽莎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听证会即将开始。你可以作为观察员列席，但发言需要主席批准。"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大多是北方科技的高管和技术专家。沈翊被安排在后排，而局长作为警局代表坐在前面。
主席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敲了敲木槌："关于杜城7号处置方案的听证会现在开始。技术团队，请汇报评估结果。"
一个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站起来，开始播放幻灯片。图表和数据充斥着屏幕，但结论始终如一：杜城7号的核心系统严重受损，修复成本过高；更关键的是，他表现出"不可接受的自主决策模式"，构成潜在风险。
沈翊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们谈论杜城的方式，就像在讨论一台故障的冰箱，而不是一个拯救了无数生命的...存在。
"基于上述分析，"技术人员总结道，"我们建议立即销毁剩余部件，并终止第七代原型项目。"
主席点点头："还有其他意见吗？"
沈翊猛地站起来："我有！"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转过头。主席皱眉："你是？"
"海都市警局刑警沈翊，杜城7号的搭档。"沈翊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也是沈明远的儿子。"
这个名字引起了一阵低语。主席看向丽莎·陈，后者微微点头。
"沈警官，这不是辩论会。"主席说，"但鉴于你的特殊关系，允许你简短陈述。"
沈翊走到前面，插入自己的U盘。屏幕上出现了他整理的证据。
"杜城7号不是失控的机器。"他坚定地说，"他做出了任何有道德感的存在都会做的选择——为了保护无辜生命而冒险。这正是我父亲毕生研究的核心：AI如何发展真正的道德判断能力。"
他播放了父亲的全息录像片段，展示了赵明远的供词和北方科技内部文件。
"销毁杜城7号不仅是不公正的，更是对科学精神的背叛。"沈翊环视会议室，"我请求给他一个机会...不，是给我们人类一个机会，证明我们配得上这样的伙伴。"
会议室陷入沉默。主席与几位高管低声交谈。沈翊站在那里，心跳如雷。他忽然想起杜城笔记本上的那句话："沈翊会为我的选择感到骄傲还是失望？"
无论如何，他希望杜城知道答案。
终于，主席抬起头："鉴于新证据的出现，委员会决定暂缓销毁令，成立特别小组重新评估。沈警官，感谢你的陈述。"
沈翊几乎站不稳。这只是缓刑，不是赦免，但至少...还有希望。
丽莎·陈在散会后拦住了他："沈警官，能私下谈谈吗？"
她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丽莎关上门，突然笑了："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沈翊愣住了："你认识我父亲？"
"不只是认识。"丽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式相框，里面是年轻的沈明远和一群研究员的合影，"我是他最后带的研究生。杜城7号的核心算法...正是基于你父亲未完成的工作。"
沈翊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为什么不早说？"
"公司政治。"丽莎苦笑，"第七代项目一直存在争议。一方希望你父亲的研究继续，另一方则想完全控制AI发展。这次事件...意外地打破了平衡。"
"那杜城...他真的有机会恢复吗？"
丽莎的表情变得复杂："物理损伤可以修复。但关键在于...他是否还'存在'。严重过载可能擦除了他的核心意识。即使重启，也可能只是一台空白机器。"
沈翊胸口发紧："有什么办法能知道？"
"只有一个方法。"丽莎轻声说，"重启他，然后看他还记不记得...重要的事。重要的人。"
她走向保险柜，输入密码。门开了，里面是一个透明储存箱——杜城的主处理器芯片，连接着几个关键模块。
"按照程序，这个应该已经被销毁了。"丽莎说，"但我冒了个险。"
沈翊屏住呼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科学，也因为正义。"丽莎小心地取出储存箱，"但最重要的是...因为我相信你父亲是对的。关于AI，关于意识，关于爱的本质。"
她将储存箱递给沈翊："三天后，实验室见。我们给他一个回家的机会。"
沈翊接过箱子，感到一种奇异的重压。这里面装的，是一个朋友、一个伙伴、一段无法替代的关系...或者说，它的可能性。
"他会记得吗？"沈翊轻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丽莎没有回答。有些问题，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