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周(1)

医学院的考试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却又气势汹汹。图书馆的座位早在两周前就被抢占一空，自习室里弥漫着咖啡和风油精混合的刺鼻气味，走廊上随处可见抱着大部头教材念念有词的学生。

沈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神经解剖学》翻到第387页。他的复习计划表精确到每小时，用四种颜色的荧光笔标注了重点、难点、易错点和必考点。桌角放着一杯黑咖啡，已经凉了，但他浑然不觉。

"同学，这里有人吗？"

沈翊头也不抬地摇了摇，继续在笔记本上勾画着脑干结构的示意图。直到对方拉开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才微微皱眉瞥了一眼——是个高个男生，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正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摞皱巴巴的讲义。

杜城。沈翊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临床医学系的风云人物，校篮球队队长，据说父亲是某三甲医院的副院长。沈翊对他唯一的了解是上学期组胚课上，这人总是迟到，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在最后一排打瞌睡。

"靠，这什么鬼画符..."杜城抓耳挠腮地瞪着讲义上自己潦草的笔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三米内的人听见。

沈翊的笔尖顿了一下。他本该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复习，但余光里那个抓狂的身影实在太过醒目。十分钟后，当杜城第五次发出痛苦的呻吟时，沈翊终于忍不住了。

"如果你把讲义倒过来看，会发现那是脑桥的横切面示意图。"沈翊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还有，延髓那部分你记错了，舌下神经核应该是在内侧。"

杜城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能看懂我写的字？"

沈翊没有回答，只是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快速画了几笔推过去。纸上是一个清晰的中枢神经系统简图，重要结构都用工整的小字标注着。

"哇靠，神了！"杜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那张纸，"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杜城，临床三班的。"

"沈翊。"他简短地回答，重新埋首于自己的笔记。

"沈翊...等等，是不是那个连续三年拿国奖的沈翊？"杜城突然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几个学生不满地看过来，"我就说看着眼熟！上学期病理学你是不是做过那个超厉害的汇报？关于肿瘤微环境的那个！"

沈翊感到耳根微微发热。他不习惯成为关注的焦点，更不习惯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只是做了基础研究而已。"他低声说，希望话题就此打住。

但杜城显然不这么想。他拖着自己的椅子凑近了些，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水味混着些许汗味飘过来："老兄，救命啊！我神经解剖要挂了，老刘说这次考试要占40%的总评..."

沈翊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传闻中的风云人物。杜城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琥珀色，此刻正充满恳求地看着他。他的白大褂袖口沾着不明污渍，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混乱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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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考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