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图书馆古籍区的樟木香浸着午后阳光，林半夏隔着玻璃展柜辨认《妇人大全良方》上的朱砂批注，忽然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何苏叶的白大褂换成了烟灰色针织衫，腕间的红绳药杵贴着青金石手串，在展柜射灯下泛着冷光。
何苏叶嘉靖年间刊本比现代版多七则产后方。
他伸手点向展品说明牌，袖口擦过她耳后碎发。
何苏叶你看这里——
羊皮卷轴缓缓展开的瞬间，他的体温透过薄毛衣传来。林半夏盯着展柜里并排陈列的《金匮要略》与《青蘅堂医案》，忽然发现两部古籍的批注笔迹竟有八分相似。
林半夏令祖父是青蘅堂后人？
她转头时险些蹭到他下巴。
何苏叶的喉结在她视线上方滚动。
何苏叶第十三代传人，所以我的微信名……
林半夏青蘅！
她脱口而出，想起药圃草帽上的题字。
二楼转角忽然传来拐杖叩地的闷响，白发老者拄着黄花梨木杖走近，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人挨着的肩头：“小叶带同事来看展？”
何苏叶普通朋友。
何苏叶答得飞快，却将林半夏往身侧带了半步。
何苏叶这位是林半夏护士，上次跟您提过的药剂科新星。
老人突然笑出满脸褶皱，木杖重重敲向展台：“普通朋友会特意求我调阅家族秘本？”他掏出一串铜钥匙晃了晃，“顶楼珍本室，给你俩半小时。”
旋转楼梯的铜扶手沁着凉意，林半夏数着台阶掩饰慌乱。
林半夏这样会不会违规……
何苏叶祖父是特聘顾问。
何苏叶在第四十九级台阶停住，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惊飞窗外的灰鸽。
何苏叶何况他巴不得我三十岁前成家。
珍本室的尘埃在光柱中起舞，何苏叶展开一卷泛黄的《青蘅堂姻缘方》，忽然握住她执笔的手。
何苏叶祖父说这页该由两个人誊抄。
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晕开墨痕，他的手背青筋随字迹起伏，将「当归四逆汤」的注解写成：「半夏性温，宜配苏叶」。
林半夏这是医书还是……
何苏叶家传秘方。
他忽然侧头，呼吸扫过她僵硬的唇角。
何苏叶第十页写着，若遇心疾难愈，当以同心结为引。
林半夏这才发现他腕间的红绳并非药杵挂绳，而是两股丝线绞成的合欢结。窗外暮钟惊起鸦群，何苏叶的拇指已按上她掌心劳宫穴。
何苏叶这里跳得太快。
林半夏何苏叶！
何苏叶在。
他笑意漫进眼底。
何苏叶你可以叫我青蘅，就像七百年前何家先祖称呼他的药童。
闭馆音乐响起时，老人正在门廊逗弄画眉鸟。见林半夏绯红着脸冲下楼，他往何苏叶怀里塞了个锦盒：“你曾祖母的聘礼，当归熟地各三钱，加同心结文火慢煎。”
地铁玻璃窗映出两人身影，林半夏攥着锦盒里的鎏银药勺，听见身侧传来低语。
何苏叶当归补血，熟地理气，这个方子专治嘴硬心软。
林半夏我看是治某人的自作主张。
何苏叶疗效如何…
他突然扣住她五指按在胸口。
何苏叶你亲自诊脉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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