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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野菊烙

长白山的第一场雪落进知青大院时,叶文真正在灶台边熬野菊茶。搪瓷缸里的灵泉水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贴的红色窗花。霍东磊的军靴声碾过门外冻硬的雪壳,她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那儿还留着他教打靶时攥出的茧印。

"东北局要来文艺队。"霍东磊摘下雷锋帽,白霜扑簌簌落在灶台边,"冯蕾蕾...在名单里。"

搪瓷缸磕在铁锅沿上,当啷一声。叶文真想起去年秋收,冯蕾蕾穿着将校呢大衣来视察,猩红围巾扫过晒谷场时,那些关于"真假千金"的闲话便跟着风打旋。

老支书踩着雪壳子闯进来:"文真呐,公社要排《白毛女》,你顶大春的角儿!"他瞥见霍东磊的将星肩章,后半句咽在喉头。叶文真攥着锅铲的手紧了紧——当年母亲为换她回城,就是在文工团跳喜儿时摔断了腿。

排练场设在粮仓。冯蕾蕾掀开军绿棉帘进来时,叶文真正在给知青们分菊茶。她脖颈上的红纱巾拂过霍东磊的军功章,声音甜得发腻:"霍团长当年在朝鲜,最爱看我跳《喀秋莎》。"

叶文真后颈的野菊胎记突突直跳。昨夜霍东磊教她认星图时,指腹的茧子也这样擦过那处。灵泉水在保温壶里晃荡,映出冯蕾蕾腕间的银链子——与霍东磊母亲遗照上戴的一模一样。

雪夜加排,幕布后的煤油灯炸了个灯花。冯蕾蕾的高跟鞋"恰好"卡在台板缝里,霍东磊扶她时,红纱巾缠上他第二颗铜纽扣。叶文真攥着喜儿的白毛套,化纤丝线勒进掌心的旧伤——那是去年冬天为冯蕾蕾赶工演出服落下的冻疮。

"当年霍伯母教我打枪把子..."冯蕾蕾的声音顺着穿堂风飘来,"东磊哥总把着他的手..."

叶文真转身撞翻道具箱,杨白劳的破棉袄掉进炭盆。火舌窜起的刹那,霍东磊的军大衣已将她裹住。熟悉的松香混着硝烟味,她忽地想起地震那夜,十五岁的他也是这样抱着昏迷的她冲出瓦砾堆。

"烫着没?"他扳过她手腕检查。冯蕾蕾的冷笑刺破寂静:"到底是乡下丫头,见不得台面。"

暴雪封山那夜,叶文真摸黑去牛棚添草料。马灯照见草垛里纠缠的身影时,冯蕾蕾的羊皮靴正踩在霍东磊的军装上。她转身狂奔,却在冰河畔被霍东磊拽住——

"那件军装...是我爹的遗物。"他眼底的痛楚比冰还冷,"冯家拿它要挟我十年。"

灵泉水在铝饭盒里结出冰花。叶文真忽地明白,为何他总在月圆夜擦拭那件旧军装,为何领口的补丁针脚与自己的棉袄如出一辙——分明是母亲临终前熬着油灯缝的。

汇演当天,冯蕾蕾的独舞赢得满堂彩。谢幕时她突然踉跄,染着丹蔻的指甲指向叶文真:"我的舞鞋被人抹了油!"

场下一片哗然。叶文真攥着喜儿的白发,看见霍东磊在侧幕皱眉。冯蕾蕾颤巍巍举起那双鞋——内衬上绣的野菊,与叶文真锁骨的胎记分毫不差。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冯蕾蕾泣不成声。叶文真如坠冰窟,那分明是她被抱走那夜,生母裹她的襁褓花样!

霍东磊突然大步上台,军靴踏碎一地灯光。他撕开舞鞋夹层,泛黄的领养证明飘然落地——冯蕾蕾生母那栏,赫然写着劳改农场女囚的编号。

雪粒子扑在粮仓的塑料布上。叶文真在道具间找到霍东磊时,他正对着半枚银锁发呆——与她贴身戴的那枚,原是一对儿。

"七岁那年,我追着运囚车的雪印跑了三里地..."他喉结滚动,"就为把银锁塞给车上的叶姨..."

叶文真忽然记起那个雪夜。囚车里伸出的手温暖粗糙,往她怀里塞了块烤地瓜。原来命运的伏笔,早在那时就已埋下。

冯蕾蕾连夜被带走调查。叶文真在后台收拾残局时,发现她的化妆匣暗格藏着自己婴儿时的脚环。灵泉水在搪瓷盆里泛起涟漪,映出三十年前的冬夜——冯父的警卫员抢走襁褓,往哭喊的生母怀里扔了袋掺沙的陈粮。

庆功宴上,老支书喝高了红高粱,拍着霍东磊的肩直嚷:"当年你爹背叶丫头出废墟,脊梁骨都让房梁砸歪了..."

叶文真在雪地里吐得昏天黑地。霍东磊拍着她后背的手突然顿住——她后颈的野菊胎记在月光下纤毫毕现,与他母亲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那银锁..."他嗓音发颤,"原该在你周岁时,由我亲手戴上。"

雪原尽头传来火车的汽笛。冯蕾蕾的猩红围巾遗落在站台,像道未愈的旧伤。叶文真将银锁按在霍东磊掌心,两簇野菊纹路在月光下严丝合缝,拼出个完整的家。

第一缕晨光照进知青大院时,叶文真在窗台上发现个铁皮盒。里头装着霍东磊这些年的军功章,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姓名栏里,叶姨的名字旁按着血指印。

风卷起排演用的红绸,拂过墙角新绽的野菊。霍东磊在晨光中为她戴上银锁,铜扣蹭过锁骨胎记的温度,与多年前雪夜递来的那块烤地瓜,一样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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