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路明非蹲在图书馆阁楼的杂物堆里，笔记本屏幕的光打在他三天没洗的油头上。星际争霸的登录界面在黑暗里闪了十七分钟，他的鼠标始终悬在「诺玛」ID上——这是诺诺去年用他账号打排位时胡乱起的名字。

阁楼铁门被踹开的声响惊得他手抖，楚子航拎着两盒鲅鱼饺子站在通风口的光晕里。冷风卷着雨丝扑在路明非后颈，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帮诺诺挡雨时，她发梢扫过自己鼻尖的茉莉香。

"装备部说你在数据库检索了137次‘婚礼流程’。"楚子航把饺子盒搁在报废的投影仪上，蒸汽在霉味里烫出一条白痕，"凯撒家的订婚宴要穿白色晚礼服，你该去量尺寸了。"

路明非的喉结动了动，指甲抠进掌心的旧茧："师兄什么时候也爱管闲事了？"他故意把音量调到最大，爆炸混着「Nuclear Launch Detected」的警报声炸响在阁楼。

楚子航沉默着扯开窗帘，暴雨中的钟楼亮着检修红灯。他想起十五岁那年攥着父亲破碎的怀表，也是这样蹲在迈巴赫残骸里听《送别》。路明非蜷缩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像极了当年后视镜里被雨打湿的布偶。

"她前天去了香港。"村雨刀鞘轻敲铁质书架，震落一张泛黄的借书卡，「陈墨瞳」三个字还粘着路明非去年蹭上去的奶茶渍，"在维多利亚港被拍到和凯撒试婚纱。"

路明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时渊之眼不受控地启动。他看见诺诺试戴戒指的指尖缠绕着青铜色丝线，那些丝线另一端系在自己胸口的怀表齿轮上。游戏画面里的核弹轰然坠落，将「诺玛」的基地炸成灰烬。

楚子航突然掰开一次性木筷，夹起个饺子悬在键盘上方："我爸说食物凉了会伤胃。"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屏幕里诺诺的击杀记录，"你卡在钻石段位三个月了。"

路明非盯着饺子馅里渗出的油花，想起大年夜诺诺把啤酒浇在他火锅蘸料里的样子。那时候她的婚约还只是BBS里的谣言，不像现在连守夜人论坛都在讨论加图索家的婚礼该用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暴雨拍打着穹顶玻璃，楚子航的刀柄突然亮起炼金纹路。他在潮湿的窗面上画了条歪扭的船，船舷处刻意描出个星际争霸的图标："上个月我在尼伯龙根见到艘幽灵船，驾驶舱贴着张过期的电影票。"

路明非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他去年和诺诺看《机器人总动员》时买的票根，当时她顺手塞进他口袋说"留着当书签"。此刻它正躺在楚子航的战术夹层里，边缘还沾着地铁尼伯龙根的青铜锈。

当教堂钟声穿透雨幕时，路明非的怀表突然开始倒转。他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站在凯撒与诺诺的婚宴现场：举着香槟傻笑的，躲在洗手间呕吐的，还有某个时渊之眼暴走状态下掀翻蛋糕的。

"你的战术课成绩比凯撒高12分。"楚子航把淋湿的《星际争霸战术手册》摊在控制台，诺诺用红笔圈出的段落还留着「菜鸟加油」的批注，"昂热说执行部缺个会时间零的战术指挥。"

路明非咽下第7个饺子时尝到了血味，原来他把口腔内壁咬破了。屏幕上的「诺玛」账号突然跳出组队邀请，对方ID赫然是「夕阳的刻痕」。他颤抖着点下同意时，楚子航的村雨已经斩断网线。

"该去装备部试礼服了。"楚子航甩给他一张黑卡，背面烫着狮心会的徽章，"顺便把上次你弄坏的勃朗宁配件带上。"

阁楼重归黑暗的瞬间，路明非看见诺诺的幽灵账号发来最后一条讯息：「白玫瑰太俗，记得建议他们用蓝色鸢尾」。雨滴在窗上拖出长长的尾迹，像极了新娘头纱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