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渗过窗纸时,半夏正盯着铜镜里扭曲的倒影。
碧玉刀削到第七圈,梨皮突然迸出股酸腐汁液——她慌忙补救的刹那,铜镜深处传来银铃般的嗤笑。
半夏"断了。"
镜中探出的青灰色手指戳向梨身,干瘪的果肉瞬间化作碧玉梨。
半夏"苏昌河!"
半夏猛然旋身,手中砚台脱手而出,刹那间,浓墨于镜面肆意炸裂,宛如蛛网般四散延展。
苏昌河破窗而入的剑气削落半截鎏金护甲,镜妖尖啸着缩回手臂,却在墨迹间留下道腥臭的血痕。
下一瞬,那只手突然暴涨三尺,鎏金护甲直刺苏昌河咽喉。
半夏"小心!"
半夏"西南梁柱!"
半夏贴着多宝阁疾退,抓起青瓷瓶掷向房梁阴影。
苏昌河双刀交错斩落时,镜妖残影正从瓷片反光里探出骨翼,堪堪擦过半夏飞扬的披帛。
刀光剑影间,半夏忽觉额角刺痛。
方才镜妖掀翻的妆奁里滚出枚鎏金簪,正巧划过她眉骨。
她借着疼痛踉跄扑向铜镜,将备好的朱砂粉泼向镜面。
半夏"封住了!"
苏昌河甩出玄铁链缠住镜妖真身,却见那骷髅身突然化作万千碎镜。
无数镜片映出他持刀的身影,镜妖顺着刀面反光流窜,眨眼间就要逃出雕花窗。
半夏"苏昌河,给你墨线!"
半夏拽开妆台暗格,扬手抛出浸过黑狗血的丝线。
苏昌河凌空翻身斩断窗棂,破碎的月光里,镜妖被纵横交错的墨网逼回屋内。
眼见就要得手,一片碎镜突然映出半夏染血的侧脸。
苏昌河"快过来!"
那镜妖想把半夏一同带进镜中。
苏昌河紧紧揽住半夏,急速滚向屏风之后。
镜妖已至,利爪划过半空,猛地勾断了她腰间那缕柔滑的丝绦,清脆声响中透着一丝惊心动魄。
半夏趁机咬破指尖,在苏昌河刀背画下道血符。
半夏"《百妖谱》说镜妖畏离人血!"
刀锋没入骷髅心口的刹那,半夏忽觉天旋地转。
她勉强扶住多宝阁,试图稳住摇晃的身体,然而额角伤口渗出的鲜血却悄然滑落,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苏昌河剜出元灵的刹那转身,恰好撞见她用发白的指尖紧紧攥着那方镇纸,身子微微一晃,如同风中摇曳的残荷,脆弱而无助。
半夏"你..."
当玄色披风携着缕缕龙涎香悄然垂落,半夏目光所及之处,是苏昌河那微微蹙紧的眉头。
她跌进个染着血腥气的怀抱,耳畔传来玉佩相击的叮咚。
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进来时,碎裂的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斑驳的光影,苏昌河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半夏安置在贵妃榻上。
他屈指拭去她额间血珠,目光扫过少女紧攥的袖口——那里藏着半片染血的梨皮。
苏昌河突然想起方才她虽怕的身颤,却还是镇定的往自己身上画血符的场景。
倒是真有几分令他刮目相看,原以为是个麻烦的千金小姐。